“這武士名方欽化,扶突人氏。”王洋猶豫,“他対家宰仿佛很是忠心。”
“所有的忠心都有個由頭,不如看看這由頭?”謝涵漫不經心道:“如果實在不能為我所用,再論不遲。”
“是。”
等王洋走後,應小憐笑道:“公子心裡想的,真的是再論不遲,不是再除去不遲?”
謝涵側頭看著他,微微一笑,“再論怎麽除去不遲。”
應小憐眯眼一笑,“小憐想先給公子做家宰。”
“不經商了?”謝涵誇張地張了張嘴,當然,他這是明知故問。
“不做家宰經營點銀錢出來,何談本錢?”應小憐攤了攤手,“況且商隊還要人手,我觀公子府中武士就不錯:人高馬大,腦子不好,實在妙哉。”
謝涵:“……”他好笑道:“那可真是他們的榮幸。”
當晚,何德就繳了一大把銀錢上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王柱竟然私藏了這麽多銀子,早知如此,就不特意找王洋等人來旁觀表明自己清者自清了,現在只能無可奈何,全部供上。
那些原本替王柱求情的眾武士,頓時看得眼冒金星,好險記住武士操守:不為不義之財動心神不為之才動心神不為不義之財動心神……
“我竟不知府上俸銀何時這樣多了。”謝涵輕笑一聲。
何德羞愧,“小人失職。”
“無妨。”謝涵輕飄飄擺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家宰記得這次教訓便好。”邊說邊托起那一整盤金子掂了掂,似要體會其中重量。
盤子隨著他的手,忽高忽低,眾人的心,也隨著盤子裡的金子忽高忽低。
“我久不在府,諸位辛苦了。”謝涵隨手將盤子放一邊小幾上,同時從腰下解下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信手扔盤子裡,“加上這些,一並算作諸位在我不在家時好好護衛咱們家園的獎勵了。”
眾武士聽得一愣一愣的,旋即都歡欣雀躍起來,“公子大善。”
“公子大善!”
何德面色一瞬間凝滯,等人全走後,向謝涵行禮道:“公子回府已有兩日,不知準備何時面見君上?”
“君父?”謝涵捏起幾上杯盞,“家宰可聽說過’孝順’二字?”
“公子說笑。百善孝為先。小人再不通道理,如何不知這二字?”
謝涵笑笑:“孝順孝順,首當順耳。君父既厭棄我,即便我再思念君父,也不得不抑製這一顆赤誠之心。豈能為一己之私影響君父心情?否則不是我大大的罪過?”仰頭酒入喉,言畢,放盞於案上,支額瞧著他,“家宰說,是也不是?”
這話怎麽好接?何德低眉斂目,“小人聽聞民間俗語:父子哪有隔夜的仇?”
話是如此,他心中卻高興不已,看來這位公子已沒半點雄心壯志了。
他在宮日久,自然聽著這位公子的稱讚聲多年,現奉命前來監視,還真怕萬一這位公子哪天複起,豈不是第一個要他的命。現在這樣正好,正正好。
這少年人啊,總是如此,一個跟鬥都翻不起,一個摔跤也就爬不起來了。
*
“夫人,何德傳訊回來了——”漪蘭殿內,已久香氣嫋嫋如仙境,魯姬著一件素白衣裳,輕搖羅扇,悉心看著面前難解的棋盤,聞聲,放下扇子,接過絹布,面色漸凝。
侍女察言觀色,擔憂道:“夫人,聽聞那位一回來,便拿了四公子開刀。”
“是他自己愚蠢,非要撞上去。”魯姬冷哼一聲,“我已反覆叮囑他不要王洋那些人,既沒有忠心,也不可能為他出力,反而叫人看到他這副難看嘴臉。現在被謝涵摁著頭打臉,也是咎由自取。”
這口氣……侍女心中暗暗一歎。
“說多了都是氣。”魯姬拿起一枚棋子,“也罷,左右本宮如今不只這一個兒子。倒是這何德,怕不能長久。”
“夫人何出此言?”
“嗒——”一聲響,魯姬把棋子摁在棋盤一隅,“我都不要他監視謝涵,唯恐給謝涵發現。只不過是要他關鍵時刻遞個消息,好叫五公子別太出格。他倒好,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不是個好的?還妄想架空謝涵,掌控府中大權?我看他連給謝涵提鞋都不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模樣。”
“秋屏,你說為何這世間蠢貨總是如此之多?”
“也許……”侍女斟酌,“也許三公子確實因前事失了心神,迷上聲色犬馬了?”
“梁公怎麽可能対一個失了心神的人言聽計從?”
如不是有大求,何不留在梁國?
好了,今後不必與他聯系。我看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謝涵掃地出門。枉費我花這些力氣栽培他!”
人性總是如此,去欺辱一個原本你高不可攀的人,所帶來的快感,豈是打罵隨便一個阿貓阿狗所能比擬的。否則,國破家亡後,那些公室女子、官家小姐,為何總是能賣那麽高的價錢,可不是所有的貴女都貌美如花、才華比仙的。
似乎想起一些不堪的回憶,魯姬閉了閉眼,起身,曼笑道:“楚姐姐恐怕還不曉得三公子回來了,我該去把這好消息帶給楚姐姐才是。”
定坤殿隨著楚楚千秋節過後,漸漸從蕭索恢復起以前的熱鬧來,魯姬來時,見門外衛士,笑道:“趕巧了。不知哪位與我想一塊兒去了,挑這好時節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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