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看著那位高瘦清臒的沈氏家主一張臉比鬼還白,步履蹣跚、搖搖晃晃回梁國營地的謝涵:“……”
他語氣飄忽道:“你們又去比劍了。”
楚子般莫測高深,“不,這回換了一樣武器。”
謝涵:“刀木倉棒戟槊?”
楚子般:“鞭子。”他擦下最後一滴血,昳麗無雙的臉在明明滅滅的燭火映照下,有種妖異的豔美。
謝涵:“……”他拱了拱手,“不知表哥竟然還擅長這種軟性武器,下次定要討教。”
“不擅長。”楚子般又抹了一下臉,冷笑道:“下次還是用劍。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竟然還想哄我去他馬車,他也配?”
謝涵望望對方身下的自己馬車,頓時感動,“表哥你真是對我太好了。”
楚子般放下汗巾,伸出手指,那指根根如凍玉,替他捋了捋鬢角發絲,“乖涵兒。”
然後沒過幾天,謝涵就再也沒看到沈瀾之的身影,據說晚間外出不慎被狼群襲擊,在馬車內養傷。
在那前一晚,楚子般在他馬車裡擦了半宿的劍。
沒了小八卦,謝涵陡然有點不適應。講真,一開始覺得沈瀾之著實變/態,但久了麽,也就這樣。變/態這麽多,喜歡馬的,喜歡鶴的,要抱著琴睡覺的,要別人圍觀這樣那樣的,要玩夾心的,要和大臣共禦/女人的……至少和那已經逝去的據說要蟒蛇侍寢的先鄭伯比,太小意思了好麽?聽說一次不小心闖入寢殿的衛士看到那一幕,吐得一地黃水,從此不能人/道。
就在這樣略微的遺憾中,浩浩蕩蕩的大部隊抵達上明城外。
大昊的心腹之地,國都上明,也是如今昊王室轄下唯七的城池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周三更。
第219章
日, 當正。
謝涵微掀車簾,遠遠看去,護城牆上窄下寬, 依稀可見曾經的獨步天下、牢不可破。只是如今年久失修 , 如狗啃過的橫木一樣,高高低低,有幾處甚至不過半人高, 稍一用力便可躍過, 使正面那十人寬的銅製鎖獅大門仿佛一場笑話。
牆外是寬約三丈的護城河, 業已近乾涸, 那一點淺淺的水流在陽光照射下像極了一條萎軟無力、渾身縮水的老龍。
這座古老的城池歷經三百年烽煙,終於奄奄一息。
大隊人馬在護城河外停了下來,除梁國外每國隻帶了五百兵馬, 其余等皆駐扎城外。
做完這些後,日影偏斜, 前方交接, 守城將官衣冠不整跑出來, 一邊佩劍一邊點頭哈腰, 開城門送人進去。
進去後,終於有了些王都氣象。來往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人流如織, 倒是比任何一個國都都安寧祥和。
路上也甚少聽到士子學者的高談闊論,什麽今天打響了某某戰役,明天哪兩國結盟, 後天這國又要打那國了, 大後天胡人叩邊,這些仿佛都與這座都城不相關, 宛如一片世外桃源。
也是這個理,各國兵禍是不會波及天子都城的,否則可真是現成的理由讓人家聲討。
路上喧鬧,守城將官帶著一隊人馬沿途大喊道:“諸侯入朝,閑雜人等避退。”
“諸侯入朝,閑雜人等避退。”
“諸侯入朝,閑雜人等避退。”
兩旁商販飛快地收起了東西,百姓們紛紛躲避一旁,好奇地看著長長的儀仗隊與矯健的士兵們,嘴巴張大像能塞下一顆雞蛋。
“諸侯入朝?什麽叫諸侯入朝?”一個賣瓜少年撓著後腦杓。
旁邊一個花甲老人捋了捋須,“你們年輕,沒見過,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剛好見過一次。”
“快說快說嘛,老丈。”
“諸侯,就是很多猴子的意思。”花甲老人哈哈笑著,“就是其它國家國君帶著很多猴子送給咱們陛下。我記得上次不叫諸侯朝賀,叫諸龍朝賀,帶了好多龍啊,有在天上飛的,地上爬的,還有裝在水缸裡……”
“猴子,哪裡有猴子?”
“龍在飛他們還怎麽帶過來?”
“在水缸裡老丈你怎麽看見的?”
……
這裡已經太久沒有過如此盛事了,以至於年輕人根本不知何為“諸侯朝賀”,老一輩的記憶也已經模糊。但所幸趨利避害的本能使他們躲避一旁 。
但有一群人偏不。
只見不遠處一片混亂,哭爹喊娘。
“啊——我的大將軍啊 ——”
“還有我的常勝將軍——”
“我的武威將軍——”
一群年輕人,有錦衣華服的,也有粗布麻裳的,有寬袍廣袖的,也有深褐短打的,此時卻都是一副慌亂的表情,上躥下跳,甚至沿街摸爬。
守城將官又大喝三聲,見這幾人還毫無反應 ,滿街亂竄,後方大隊人馬馬上要壓進了。他怒不可遏,“都給本將抓起來。”
這群士兵也是乖覺,專門挑著那粗布麻裳的小子抓,那幾個被抓住後哇哇亂叫,“你們幹什麽幹什麽 ?”
“光天化日強搶民男啦——”
其中一個手快抓住旁邊還在專心尋找什麽的錦衣男子,“文少爺救我——”
那少爺這才驚覺,兩方定睛一看,好一通天地為之寂靜。
隨後山嶽為之撼動:
“逆子——”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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