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忽不忍,“快回去坐罷。卿受苦了。”
謝涵之後,便是楚國。本是問經渠君的,但姬忽的眼睛恁的亮,一眼便看到其身後楚子般,不禁站起身, “你,抬起頭來。”
楚子般左右看看,最後確定真的是在叫自己,於是抬起頭來。
殿內整個兒都安靜了。
沈瀾之眼神暗了暗。
好一會兒,姬忽慨歎道:“花容國色,灼灼之華。卿本佳人,”看向一邊內侍,“還不賜坐?”
他是作為諸侯臣屬來的,沒資格坐,雖說站著也不很累,但能坐著誰喜歡站呢?登時一笑,“謝陛下。”
“卿這一笑,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姬忽讚美這笑容道。
楚子般被吹的神清氣爽,通體舒泰,他那樣驕傲的性子,竟也難得向這空頭天子行了個恭恭敬敬的禮,“謝陛下”。
緊接著是霍無恤。謝涵是男生女相的端麗,楚子般是超越性別的美,這兩人能吸引到男子喜歡並不奇怪。
但霍無恤則是英俊,極致的英俊,但對男人而言,可不動人,而且還顯得過於攻擊性了。按理說總不至於再招致姬忽特別對待了。
但顯然姬忽對“美”的界定非常有包容性,還鼓勵(?)道:“卿再長大些,必是個同梁公一般的美男子。”
霍無恤:“……”
眾人:“……”都說子要肖父,梁公可是雍公的大仇人,長得同梁公一般……雍公得氣瘋罷?
霍無恤低了低頭,“不敢。”
“不敢?”姬忽奇怪,“臉就是要那樣長,與你敢不敢有何關系?”
“臉就是要那樣長。固與敢不敢無甚關系。臣想,雍公子的意思,大抵是他與梁公著實長得不相像,恐怕要有愧陛下今日之讚美,內心不安而已。”
這聲音,霍無恤實在太熟悉,熟悉得他不自禁捏緊了五指,直至骨節泛白,抬頭笑了,“溫留君說錯了。
陛下說的‘同梁公一般’,自不是指眉眼五官相似度,只不過都是‘容貌上佳’罷了。臣說不敢,是因為臣年紀尚小,所謂‘小時了了,大未必佳’,萬事從無一塵不變。臣唯恐以後長殘了,辜負陛下厚望,故言不敢。”
謝涵心裡“嘖”了一聲,過了這麽久,竟還生著氣?
說來,也是謝涵還沒成親的緣故,他自詡善於洞悉他人情緒,可卻不知道陷入情愛的人,情緒最難以捉摸。
楚楚就說過:女孩若生氣,你迎上去解釋,固是要被狠噴一頓;但倘若你覺得對方需要冷靜一下,那卻是萬萬不可的。
“啊呀呀――”姬忽扶額,“你們說的予一人頭也痛了,梁公代予一人問鄭伯罷。”
被立為“容貌標杆”的梁公,神情已經恢復了他慣常的雍容又淡然,哪怕應諾一個“是”字,也自帶傲岸。
第223章
說是諸侯朝賀, 除少數人外,眾人原不把小天子和昊王室放眼裡,只打算敷衍了事。
但沒想到梁公竟然態度強橫, 要眾人把國內內政外交交代一遍, 等到他們認清現實準備捏著鼻子,不是學燕侯撕下自己臉皮往地上踩,就是要斷尾求生泄露一點點機密的時候, 現實又讓他們覺得自己來錯地方——這仿佛天子的一場選美大會。眼睜睜、耳張張地聽著上首的昊天子把在場數的上數的“美人”都給誇(調)獎(戲)一遍後, 朝賀仿佛就到了尾聲。
眾人:?
最後, 姬忽還非常樂呵呵地邀請, “早聞諸君要來,予一人準備良久,叫這禦花園中百花齊放 , 離祭天盛典還有三日,明日不若你我君臣同樂, 共飲一大白?”
“百花齊放?”諸臣沒把握到重點, 隻道天子要請他們宴飲, 這也是尋常事, 並不以為意,梁公卻於早與昊臣暗通款曲,又兼派兵遍布昊王宮, 深知其並非大放厥詞,而是真的令四時之花爭相開放。
姬忽對他眨了眨眼,“卿莫著急, 即便百花齊放, 予一人也會摘最俏麗的一朵予卿的。”
“臣便提前謝陛下隆恩。”梁公意有所指,“不過, 倘若臣想要一朵牡丹花呢。”
春日牡丹多富麗,可也只是春日。梁公這是在刁難天子?眾人面面相覷。
“梁公說笑。”
“豈不聞花開有時?”
老相國和絞國國相異口同聲道。
但沒等梁公回答,姬忽緊接著道:“唯有牡丹真國色……莫非——”他若有所思,桃花眼忽然一彎,笑得像隻狡黠的貓兒,“卿因為予一人誇王淮‘花容國色’,嫉妒了?”
所以故意給天子出難題?
眾人把心裡不合時宜的想法驅走,默念“梁君英明神武”三次,萬不會做出這種事。記牢了,別什麽時候表現出來,給梁公派大梁武卒抓走正典型去。
他們心裡翻騰不已,梁公本人倒是淡然的很,“王衛士確實天人之姿,臣也甚是欣賞,談何嫉妒?只是臣自覺百花之中,唯牡丹可堪與臣一配罷了。”
謝涵心裡有點佩服梁公的心理素質,這麽短時間已經習慣了這位“不拘一格”的天子的“語言攻擊”。
也是。
強中至強,煌煌大梁,眾君之君,梁君姬彖。
焉能沒點過人的適應力?
想到這句民謠的人,顯然不止他一個,上首姬忽鼓起掌來,“強中至強,煌煌大梁,眾君之君,梁君姬彖。果然只有花中王者可堪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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