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心下一沉,笑道:“怎會?霍管事沒分清藥物,拿錯了,剛剛不是迷/藥,是瀉藥,我是想來救夫人與安塞烏首領。不過現在看來,夫人並沒有喝。那我便放心了。”他話這樣說,掐著阿木休的手卻越發緊了。
“原來如此。”糜文翾恍然,“是這樣嗎 ,阿木休?”
阿木休“嗚嗚啊”說不出話來,其余人等都是驚訝,謝涵歎氣道:“阿木休剛剛磕到腦袋,不會說話了。”
糜文翾沉下臉,“點穴之術,妾身還不至於沒見過,怎麽,溫留君心虛了?”又対後方周邊十余個首領道:“諸位看見了,阿木休好心去報信救他們,反被其所囚,這樣的人,恩將仇報,我們敢效忠嗎?又哪裡配我們放他一馬?諸位不必猶豫、不必內疚。”
謝涵明白了,這是糜文翾想送他去燕國,其余鮮胡首領動了惻隱之心,対方就來這一招。他給這顛倒黑白之語給氣笑了,“說起恩將仇報,難道不是夫人一邊蒙我們救治,一邊要殺我們嗎?”
糜文翾不欲多言,隻問,“霍管事呢?”
謝涵扣緊了阿木休咽喉,“阿木休命在旦夕,夫人還有心情關心霍管事?”
糜文翾面色微微一變,她什麽都料到,獨獨沒料到阿木休會聽到他們的談話,然後給他們下/藥救人 ,可惜她發現的太遲了,順水推舟之時心中滿是憂慮,現在最擔憂的事發生了,“你是逃不出去的,放了阿木休,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謝涵又用了一分力,阿木休開始翻白眼了,“虎毒尚且不食子,糜夫人連親生兒子的命都不顧惜,諸位首領真的敢和這樣恩將仇報、冷血無情的女人共事嗎?”
“放屁!”安塞烏喝道:“翾翾為了我們天鷹族犧牲了太多,你怎麽會懂。”
糜文翾瞧著阿木休發白的臉,心痛如絞,可她知道這個時候一旦軟弱,才是真的要了阿木休的命,“我愛阿木休,但更愛天鷹族,更愛我的族人,阿木休已經長大了,是天鷹族的勇士,能為天鷹族奉獻一切了。是不是?阿木休——像你最好的兄弟額吉一樣,我們天鷹族不認輸,不怕死。”她說著眼裡便流出兩行清淚,那些之前還対謝涵有些不好意思的首領已然轉換面色,虎視眈眈要衝上來搶人的架勢。
謝涵再加一分力,阿木休的腳已經在地上蹭起來,生死只在一瞬間,糜文翾牢牢拉著安塞烏,卻只是掩面哭。
謝涵歎一口氣,松開手,“糜夫人,你贏了,不愧是召太夫人的內相。”一樣的六親不認,“放了阿木休,糜夫人能答應我一個什麽要求呢?”
“妾身能告訴溫留君事情始末。”糜文翾擦著眼淚道。
謝涵挑了下嘴角,“這本君猜得到。燕太子怕是一早就不知哪裡得來的消息,知道我來了塞外,派人請糜夫人捉拿我,好處是不只不攻打鮮胡,還讓你們並入燕國軍隊罷?我一廢太子,焉敢與權傾朝野的燕太子比肩?”
“溫留君妄自菲薄了。”糜文翾道:“只是燕國就在我天鷹族三大草場之南,妾身不敢得罪。溫留一城,五百兵足矣,妾身帶著一千族人過去,那是害了溫留君。”
謝涵看了黃色襖子噙著淚的桑朵拉一眼,“夫人放了桑朵拉小姐,我放了阿木休。”
“然後讓桑朵拉給努答報信追上來嗎?”糜文翾搖了搖頭,“這個要求,恕我得在溫留君到達邊境後再執行。”
“首領真願意這樣得罪玉液聖女嗎?偉大的騰格爾無處不在,你們心中不會不安嗎?”
“騰格爾有知,一定由衷為他的子民能足食足衣感到喜悅。”
謝涵東拉西扯,糜文翾隻當他還想繼續挑撥,心中嗤笑,見招拆招。而謝涵隻祈禱那些衛士能走的快些,又後悔令霍無恤一刻鍾後回來找他的事。
只能企盼対方機靈些,然而當熟悉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嗯……其實他一點也不奇怪。
霍無恤掀開簾子,糜文翾正要撫掌,面色一變,“其他人呢啊——”
說時遲那時快,対方一進來,甩了甩手,就拋出個東西,回過神來,才知那竟是個套馬繩,糜文翾就這麽在重重保護下,被套了過來。
安塞烏登時臉色就變了,“翾翾?”
糜文翾反應回來,拔簪自盡,“安塞烏,是男人,就帶著天鷹族走出大漠,不要接受任何威脅。”
安塞烏目眥欲裂,霍無恤握住糜文翾捏簪的手,扔了其手中簪子,淡淡道:“霍某還未說過要拿夫人的命威脅。”隻道:“我家君侯錦衣玉食多年,吃不慣粗肉,喝不慣腥奶,睡不慣糙被,霍某綁了夫人只是想請安塞烏首領給君侯最好的照顧,這不難罷。”
安塞烏連連答應,糜文翾卻皺著眉,“閣下的衛士們,跑了?”
霍無恤道:“承蒙糜夫人大意,只派了五十人過來,自是跑了。此事,我不說,您不說,燕太子又怎會知道呢?糜夫人莫非又要為那三十人寧可自盡,也要繼續派人捉拿,浪費時間不說,隻糜夫人您去了,可曾想過天鷹族人大部分連中原話都不會說,何況那些勾心鬥角?沒個人統領照應,去了燕國,只能是做炮灰的命,夫人怎能忍心?”
糜文翾可以舍棄兒子,可以舍棄自己,卻放不下天鷹族,靜默片刻,點了點頭,対安塞烏道:“先把我們四個關在一個帳篷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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