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回頭,這廝倒好,留一封書信,說是去接君侯,跑了。
霍無恤看到留書的時候目瞪口呆,竟不能想象人心能險惡到這種地步,然後想了想左右戰事結束,文有應小憐、蘇韞白,武有豫俠、溫亭,那個要接手城池的人都走了,何況他一個閑人呢?眼珠一轉,趁著還沒人發現,立刻在書信落款又加了“霍無恤”三字,趁著夜色牽馬也跑了出去。
蒼天有眼,讓他在半路一個山坳坳裡看到這個無賴,當時真是衝了上去一番拳打腳踢,最後劍也被打折了,對方仿佛包容地無奈道:“無恤,事發突然,我也是沒辦法。”
“好了無恤,別生氣了。”
“去接君侯是個幌子,我是另有要事。正好你來,可以照顧君侯,我也可以放心了——”
還是這麽屁話連天,奈何偏偏順了霍無恤的毛,他哼哼唧唧收起已經斷了的劍,威脅道:“到時候見到君侯,你要在我後面。”
“好好好,讓君侯第一眼看到你。”
霍無恤哼了一聲,二人一個心之所向,一個心系大事,日夜兼程,趕到了溫留。
見到人時,霍無恤心裡忽然一陣熱乎。
“這兩人,溫留君確是認識?”一旁守著的護衛恭敬問道。
謝涵自己都沒發現何時嘴角已經上揚了起來,點頭道:“放吊橋。”
霍無恤一馬當先一個箭步過來,轉眼就近在眼前,撲了過來。
謝涵笑了笑,張開手臂,被撞個滿懷,懷裡的人摟緊他腰背,把頭埋在他脖窩,半晌沒說話。
這好友初見,一個熱情相擁自是沒問題的。抱久了就變了滋味了,他推了推人,“起開。”
霍無恤趴在他脖窩,“我好想你。”
聲音低沉、醇厚,還帶一絲清冷,只是此時此刻這清冷全被熱情與歡欣洋溢了。
那無限接近於記憶中的聲線。
雍王無恤的聲線 。
謝涵身體微微一僵,好一會兒笑道:“恭喜你變完聲了?”又看著慢悠悠走過來,仿佛這護城河是何等奪天名勝使他流連忘返一般的鬥笠男人,對霍無恤道:“不給我介紹介紹這位?”
可真會給他搞事,霍無恤翻一個白眼,繼續賴在謝涵身上,“沒什麽好介紹的。”又小聲道:“是沈兄。”
謝涵頓時面色奇詭,再仔細看一遍對方,仍是黑鬥笠,高個子,微微臃腫的身材,看起來像傻大個,偽裝得真是不錯,可也著實是膽大包天了,竟敢入會陽,還是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歐家山莊,這回衛瑤可自身難保,沒法救他了。
正他滿面異色間,霍無恤忽然從謝涵身上跳了起來,“是你?”他拔劍出鞘,立刻衝上去。
聶驚風聽到有人來找謝涵,由於擔心對方安危下去看看,哪知竟見一登徒子賴在謝涵懷裡,推也推不走。
竟敢輕薄她?
立時也挺槍在手。
沈瀾之來到謝涵身邊,低聲道:“君侯,我觀那細作看您的眼神不一般。”聲音裡含著笑意,“我道君侯是如何在千軍萬馬中逃出生天的。”
“鬥笠也擋不住你的眼睛麽?”謝涵瞥他一眼,見前方二人勢均力敵,霍無恤暫時沒有危險,便放任二人纏鬥,且讓他看看對方有沒有進步。
這一看,心情就複雜了,他和聶驚風不相上下,現在霍無恤和聶驚風也不相上下,終於是“後浪追前浪,前浪已經倒在沙灘上了”。
謝涵幽幽道 :“蘭兄怎麽來了?”
沈瀾之沒說自己來意,而是把自他走後北境發生的一系列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包括霍無恤月夜追人到奪取極泉,手持聶敏拿下令四城,將計就計入青靈擄了明千徑,然後向朝廷求援,向召國求援,“為召國出兵,我將頷厭邑一分為二,歸還了一半回去,那通往歸來城的地道還在我們轄下,擅做主張,還請君侯責罰。”
“非常時刻,非常手段。”謝涵笑了笑。
沈瀾之又繼續,講到謝涇偷兵符趕來時謝涵心中有一絲複雜,只是聽到對方故意設計霍無恤出城,還斬斷支援人馬時,害對方受傷時,就全化作了怒意,“他真是越發瘋癲了。”本還想問霍無恤有否大礙,一看對面人利落的身姿,也便放下了心。
沈瀾之道:“察覺到時,我逼不得已,將五公子強硬派兵看押送回去,怕是讓他記恨上我等了。”
“他本來就是條歹毒的瘋狗,你不惹他,尚且會被他瘋狂亂咬,惹了他,又能如何?”想到對方上一次來北境時,他對他的信任,謝涵就覺得前所未有的難堪。
“鐺——”前方傳來響動,只見聶驚風一槍劈下,正斬斷霍無恤長劍。
謝涵一驚,解下暫放他腰間的“冠軍”,“無恤,接著——”
霍無恤旋身一轉,接過半空中的黑色長劍,握在手中時隻覺前所未有的契合。
聶驚風並沒有趁對手拿劍時下殺手,他從不對手無寸鐵的人下手,只是受傷地看了謝涵一眼。
看看看,還敢看?
霍無恤怒從心中起,攻勢越發凌厲,聶驚風不願再心上人面前丟臉,竟也超常發揮,倒是謝涵琢磨了一番該怎麽將聶驚風給掰回其原本的軌跡上,問道:“明千徑呢?”
“君侯不是說不要將他交給朝廷和燕國麽?我就對外稱其丟失四城,畏罪自殺了。君侯可是想收服他?可他是明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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