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大多不是笨人,眼珠一轉,已有盤算,倘若溫留君所言為真,這商節杖為假,那其用心可是歹毒了——既將商節杖據為己有,又一招嫁禍他人,轉移了自己身上目光。
之前商節杖可正出現在燕都靈道城呢。
眾所周知,燕齊不睦,燕太子與溫留君更是幾次三番地結怨。
謝涵睨著下方的杏衫士子,“閣下剛剛的話,很難不讓本君懷疑是受人之托,前來挑撥。”
又看那一百余士子,“若有大弓,極是明顯,想來是袖中藏箭,諸位都是有頭有臉的學者大家,本君不欲為一嫌疑人対諸位動手動腳,但也不容手下枉死,望哪個動手的,自己走出來,不要牽累了旁人。若之前有察覺身側人異動的,為人為己,不妨直言,畢竟一個藏頭露尾之輩,並不值得傾心相待。”
那一百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時仿佛之前身側人摸了下頭、重新系塊玉佩都是不同尋常的動作。隨著時間流逝,不少人都焦躁起來,顯然這種被重兵包圍、立在場心的丟臉情況,讓他們極是難受。原本這種不悅是衝謝涵而去,只是如今已被巧妙地轉向那藏頭露尾之輩。
終於有一人上前一步,“在下儒門路遙知,家師急於離去,弟子不敢令家師因我一人之故耽擱,在下問心無愧,請溫留君派人搜身,以證清白。”
謝涵彎了彎眼睛,“路士子風光霽月。本君亦相信路士子清白,只是眾目睽睽,若不動手,怕路士子也要被蜚短流長影響。”又道:“武人手粗,路士子不妨選兩位友人自證清白。”
路遙知露出幾分喜悅來,拜下道:“多謝溫留君。”不一會兒,摸出幾許金子、香囊和一支簪子,便被放行了。
一百余人旋即效法,便暴露出其中一個急得團團轉的人。
霍無恤立刻將那人抓出來,袖子一模,果見一副袖箭,與之前射殺武士的顯然一套,證據確鑿。
此時眾人本該離去,但——有熱鬧不看王八蛋?
不不不——是茲事體大,他們心懷天下,故要留下來看個分明。
謝涵也不懼,正要借此洗脫罪名,遂將兩人分開,一個自己來,一個交給應小憐,在河畔隔開百丈遠分開審問。
兩個倒是厲害,一致自稱來自楚國,真商節杖早已運回,假商節杖正是用來嫁禍的。派人查去,竟真是兩個楚國士子。
謝涵可不信,商節杖那是真在楚國,何必多此一舉?
遑論就算不在,“楚國也不可能來嫁禍本君,這點自信本君還是有的。”
人群紛紛勸解,那點子親情在利益面前能值多少錢呢?
“可是——”謝涵淡淡一笑,“會陽、扶突那麽多更好的嫁禍地點,本君實在想不出溫留有什麽吸引人的。若說最近人流大,即便如今,也堪堪與大國都城一般。”
謝涵不止不相信,還將這兩人打包派人送去靈道城,所言所行無不向世人表示:他懷疑的就是燕國。
並即刻去信懸鍾,以八百裡加急速度,將事情前後告知趙臧。為示磊落,在黃河邊的治水大會台上放置商節杖,周圍修建房舍,派重兵把守,等待召國來人驗證。
治水大會一大盛事就此告一段落,師嘉映與鄭演、爰稼穡、期思雩帶著門人一道留下,統籌具體事宜。巢芳饒対謝沁越看越喜歡,不惜時間,還主動対謝涵提議要給謝沁授課。
謝涵當然是舉雙手讚成啊。
謝沁:“……”怕不是傳銷課?
黨闕又被霍無恤纏上討教醫術。至於姑布卿,派兵把守商節杖當天,謝涵就腆著臉過來,“師傅,肯定會有人來偷商節杖的,若商節杖遺失,弟子就是百口莫辯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您可不能不管弟子。”
姑布卿凝著他,“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謝涵敏銳地察覺到危險,卻不得不點著頭,他師傅護的東西,從來沒有護不住的,從應不肖邀請他守衛名劍片羽就可見一斑了。
“那姝兒可曾聽說過彩衣娛親的故事?”
謝涵:“……”
霍無恤討教醫術有所得,正要找謝涵遊說,卻遍尋不得。聽聞其到姑布大師處,琢磨著近來因為治水大會繁忙,廚藝有所懈怠了,他也過來尋姑布卿。
剛進院子,便看到個紫裙麗人撫琴低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作者有話要說:
刺不刺激,驚不驚喜?
晚上還有一更——絮兒“移情別戀”: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第318章
羅蘭裙, 靈蛇髻,花珠釵,一顆垂珠落在側鬢, 隨風輕晃。
四目相對,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謝涵身形一僵,心中罵爹。
不用懷疑,這“爹”正是號稱“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姑某人, 姑某人拿著他的手諭與信物出去, 據說要給商節杖周圍做些防護。卻竟然沒交代侍從不許放人進來。
——他一定是故意的。
越是危急時刻, 謝涵心思越加靈敏, 霎時滿面寒霜,斥道:“你是何人?”
霍無恤瞧著那和自家君侯七分相似的面容,感受著胸膛裡猛烈的跳動, 又思及對方出神入化的喬裝技術,嗓音艱澀, “君、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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