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執的一雙黑沉的眸子中似乎有濃烈到快要溢出來的深情,他的目光凝聚在簡鬱身上,一字一句道:“簡鬱,我喜歡你。”
病房內刹那間寂靜無聲,仿佛連空氣都暫停了流動。
簡鬱只是那麽看著陸執,一雙眸子中還帶著濕潤的水汽,像是一時根本反應不過來。
陸執深深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應。
陸執曾經以為,他永遠不會對著一個人說“喜歡”這兩個字。
後來,他卻足夠幸運,遇到了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於是,陸執想著,就算要說喜歡,那也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要麽就是像他之前那樣,準備一場浪漫的燭光晚餐。
或者是當著很多人的面,在眾人的見證之下,在人聲鼎沸中,他向簡鬱表明自己的心意。
又或者是他們身處一片一望無際的花海,春日暖陽,陽光淺淺地灑在彼此身上,然後他才對簡鬱表白。
……
總之無論是哪一種,必定是浪漫盛大,給人難忘的記憶。
然而眼下,就在這麽一間病房裡,一個相當不適合表白的地點,陸執還是開了口。
那些濃烈的的情緒一直沸騰著,好像必須在這一刻說出來才行。
簡鬱聽到了陸執的表白後,一瞬間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他好像什麽也做不了,心裡滿滿漲漲的,無數情緒橫衝直撞,他的胸口承受不住,似乎是要爆炸了一般。
他唯一的宣泄口就是眼淚,他的眼眶很快聚集了更多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
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激烈的、複雜的情緒。
他一時慌亂無措,根本無法控制好自己。
絕望與心動,喜悅與悲傷……各種極端相反的情緒夾雜錯亂,他整個人好像處於一片虛空中,被拉扯,被分裂。
陸執見簡鬱的眼淚越來越多,黑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伸手過去,輕輕擦拭簡鬱的眼淚,聲音柔和得像是低哄:“為什麽要哭?”
簡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帶著濃濃的哭腔說道:“我也不知道。”
陸執替他擦乾淨了眼淚,然後坐得離簡鬱更近了一點,把人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別哭了。”
簡鬱的每一滴眼淚都仿佛化成岩漿,滴落在他的心頭,將他的心臟都灼燒了。
簡鬱靠在陸執懷裡,死死地抓著他的大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那些無法控制的情緒克制一些。
他被陸執抱著,哭得根本停不下來。
他沒想到陸執會給他表白。
他以為他們只要任何一方都不開口,他們之間就能維持原狀相處下去,直到幾個月之後,他失去生命,陸執也可以再次迎接新生活。
但是眼下陸執一開口,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陸執向他表達了心意,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一個還剩幾個月生命的人,拿什麽去回應陸執的深情。
他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
陸執見簡鬱一直哭得停不下來,只能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簡鬱,你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
簡鬱淚眼朦朧,在他懷裡搖了搖頭:“我……我可能做不到。”
原書中的設定就是他會死去,難道還能有轉機嗎?
不會的。
陸執用更大的力道抱緊了他,似乎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簡鬱無措又慌亂:“可是我……”
陸執打斷了他口中不好的話,緩緩說道:“簡鬱,你聽著,如果你某天再也醒不過來了,那我也就成了未亡人。”
未亡人……
簡鬱心下前所未有的震撼,抬起濕潤的眸子,盯著陸執。
陸執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眸中是一片濃烈的情意:“所以,答應我,一定要好起來。我們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好多事沒有一起做。”
簡鬱的五髒六腑好像都錯亂了一般,那麽疼,那麽壓抑。
但是這一次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他快要被陸執那沉甸甸的深情給壓垮。
他好想說點什麽回應陸執,他也想和陸執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
可是偏偏,他不敢輕易開口。
萬一他真的哪天就再也醒不過來了,那對陸執的傷害該有多大?
所以,他不敢輕易答應陸執。
只要他什麽都不說,那等到他再也醒不過來的那一天,陸執心裡也應該沒有那麽失望吧?
最終,簡鬱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撲在陸執的懷裡,默默地流著眼淚。
-
簡鬱在接受了一個多月的高強度治療後,最後還是陷入了昏迷中。
他這一次昏迷,和以往都不太一樣,像是永遠也醒不過來了一般。
他就那麽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眸子緊閉,連呼吸都格外的虛弱,體溫也降低到了臨界點。
陸執現在對於簡鬱的病已經有了一定的接受程度了,他的神色看起來還算是穩定,如果忽略他緊緊攥在身側的雙手的話。
他詢問專家團隊:“他會一直這樣昏迷嗎?”
一個醫生回答道:“該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病人自己了。他有可能某一天就會醒過來,也有可能就一直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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