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他沒再說,因為這對於陸執來說也太殘忍了。
陸執像是聽出了他的未盡之語,神色閃過一絲痛苦。
另一個醫生想到了什麽,急忙補充道:“但我傾向於簡先生會醒過來,他現在的身體雖然已經虛弱到了極致,但是莫名的,他身體的元氣還是保留著那麽一點,這或許就是他醒過來的契機。”
林博宇也在一旁聽著簡鬱的身體情況,聞言,他意識到了什麽,開口道:“會不會是補藥起了作用?”
陸執聽到這話,眸色也變了變。
一個醫生問林博宇:“什麽補藥?”
林博宇連忙解釋道:“在此之前,陸執讓簡鬱喝過一年多的補藥。會不會就是補藥裡的某一種成分鞏固了簡鬱身體的元氣,讓他可以一直維持著生命最基本的特征。”
醫生們聞言,都覺得這一點很有道理。
主要是簡鬱的病症實在是太特殊了,至今他們也沒有特別明晰的方向,只知道大概率是腦部神經異常的疾病。
因此,簡鬱喝的補藥中,或許剛好就有那麽一兩種藥起到了作用,讓他得以維持著生命體征。
只不過就算有這樣的推測,未來的一切也都還是未知數。
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等簡鬱自己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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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等,就等了很久很久。
冬去春來,緊接著又是炎炎夏日,再是蕭瑟的秋天,然後又來到了冬天。
整整一年過去了,簡鬱還是沒有醒過來。
他就那麽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從來沒有睜開眼睛。
他常年沒有接觸過陽光,整個人已經白皙到透明,他緊緊閉著眸子,纖長的睫毛像是永久停留的蝶翼,呼吸清淺,嘴唇也沒有多少血色。
陸執似乎已經在這樣漫長的等待中平和了下來。
他除了必須要去集團處理某些事以外,其余的時間都待在病房裡陪著簡鬱。
他連別墅都很少回去,這一年之中,也就回去過那麽一兩次而已。
他在病房裡辦公,看文件,審閱合同……
如果有電話打來了,他會選擇去外面的樓道接,接完才會重新回病房。
外界對這些事知曉得並不清晰,他們只是隱約聽說陸執的結婚對象好像處於昏迷中,然後陸執為了他,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沒有在大眾面前露過一次面。
人們對此的態度也不一致,有的人幸災樂禍,有的人惋惜,更多的人則是感歎,他們本以為豪門婚姻都是做做樣子而已,沒想到陸執卻是一心撲到了簡鬱身上。
無論外界如何評價,病房內始終是安靜祥和的。
這天,陸執剛簽好了幾份文件。
病房門就被敲響了。
陸執放下鋼筆,起身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保鏢躬身說道:“陸總,您父親來了。”
陸執循聲,朝樓道看過去,果然在樓道的盡頭看到了陸邵華。
陸執面無表情,邁步走過去。
父子倆已經很久沒見過了,縈繞在他們周圍的是一種疏離和冷漠。
或者說,他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從未有過真正的父慈子孝的場景。
陸邵華聽到陸執走過來的腳步聲,背著手轉過身來,第一句話開口就是指責:“你還要守著這個簡鬱多久?”
陸執神情冷清,絲毫沒有因為他的指責而波動:“不需要你管。”
陸邵華氣衝衝道:“什麽叫不需要我管?你可是我的兒子!我難道能眼睜睜看著我兒子走向不歸路,而不加以勸導嗎?”
陸執的眸色毫無波瀾:“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多回去陪陪你的新婚妻子。”
陸執的話音雖然平平板板的,但是任誰都能聽出來裡面的諷刺。
陸邵華一時面色有些掛不住。
他和趙慕雅離婚後,沒多久就找了一個比他小二十歲的年輕女人,前段時間還結了婚。
想到結婚這件事,陸邵華有些生氣道:“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我們的婚禮,你為什麽沒去?”
陸執冷冷道:“沒空。”
陸邵華一噎。
只不過他今天來,可不是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而是為了簡鬱的事。
他就陸執這麽一個兒子,可不能讓那個簡鬱毀了。
陸邵華趕緊出聲說道:“那個簡鬱不知何年何月才會醒來,你不許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可以出資,請一個最好的護工來照顧他。至於你,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整天待在醫院像個什麽樣?!”
他還有一些言下之意沒有表明出來,他本身就不滿意簡鬱這個兒媳婦,可是之前礙於陸執的強硬手腕,他硬是沒找到拆散兩人的機會。
現在可好,這個簡鬱一直昏迷不醒,正好趁這個機會,給陸執介紹其他的合適人選。
然而,陸執根本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只是用冰冷的聲音說道:“還有事嗎?沒事我先回病房了。”
說著就要邁步離開。
陸邵華慌了,連忙叫住他:“要是簡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你也一直守著他不成?!”
陸執停下腳步,稍微偏了一下頭,冷靜回復道:“對,就算他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我也會陪著他一輩子。”
說完,他不再停留,邁步離開。
留下陸邵華站在原地,萬分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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