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醫生沉默片刻,猶豫著說:“林先生,我大致和他聊過,我初步評估他現在是健康的,連輕度的抑鬱傾向也已經好轉。”
“秦渝池很健康?”林殊訝然,難以置信地看向秦渝池。
秦渝池聳聳肩,臉上仿佛寫著“我本來就沒有病”幾個字。
林殊懷疑秦渝池向醫生說謊,戳穿道:“胡醫生,我上次親眼看見他拿著刀扎人,他還三番五次想著如何殺人,心理怎麽可能會健康?”
秦渝池被戳了痛腳,指著林殊告狀,“胡醫生,他心理也不健康,他那天想跳崖,被我阻止了才沒有成功!”
“你說什麽?”高靜歌聞言很是驚慌,瞪著林殊質問,“林殊,你想跳崖?什麽時候的事?”
高靜歌慌忙地質問,林殊有些心虛,沒敢看高靜歌,隻敢偷偷瞪秦渝池。
“我沒有要跳崖,我只是在崖邊看風景,”
林殊下意識撒謊,“秦渝池更嚴重,他把我抓上車,要開著車從懸崖上衝下去,我及時丟了車鑰匙才沒有出事!”
秦渝池冷哼一聲,朝高靜歌道:“高小姐,他在說謊,他給你營造去爬山的假象,就是為了讓你認為他是失足墜崖,我親眼看見他要跳下去。”
怪不得秦渝池要把高靜歌叫來,原來是為了揭穿他。
林殊深覺被背叛了,瞪著秦渝池,手比思緒還快,伸手就要去薅秦渝池發際線上的頭髮。
而秦渝池早已習慣,察覺林殊的動作,立刻抬手捂住發際線,挑釁地看著林殊。
兩人相互指證,吵架似的,現在還準備打架,場面混亂,嚇得旁人趕緊將兩人分開。
胡醫生把輪椅往旁邊推,高靜歌顧不上質問,拉住林殊往後退,離秦渝池稍遠一些。
“都冷靜點!這裡是醫院。”胡醫生沉聲命令,聲音裡有種長輩的威嚴,尋常時候會讓病人不敢作亂。
可林殊和秦渝池並不害怕,許是都氣上心頭,兩人直直瞪著彼此,四目相接,咬牙切齒。
診室外被迫寂靜良久。
見兩人不鬧了,胡醫生才道:“林先生,我會再和秦渝池進行一次深度交談,但同時,您也要和我的同事做一次初步面談,可以嗎?”
林殊很膽怯,非常排斥別人來談他自殺這件事,下意識想拒絕,卻倏地聽見高靜歌說:“林殊,你別讓我害怕,行嗎?”
高靜歌幾乎是乞求著說的,林殊心裡一軟,冷硬抿著的嘴角稍有放松。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答話。
胡醫生、高靜歌、秦渝池都在等著他給個答覆,個個眼神充滿希冀。
林殊沉默良久,垂下視線,歎口氣答應,“好吧,我同意。”
聞言,高靜歌舒了一口氣,終於松開手,退後一步無力地靠在牆邊。
林殊得了自由,倒沒有再去薅頭髮,而是警告秦渝池,“等會兒你別再說謊,不然我揍你!”
秦渝池冷哼一聲,“你最好也別說謊,不然我繼續向高小姐戳穿你!”
見兩人又要吵架,胡醫生趕緊將秦渝池推進診室,聯系了同事回醫院,給林殊做量表和面談。
許是胡醫生已描述過基本情況,給林殊面談的夏醫生不僅問了他的情況,也問了不少關於秦渝池的問題。
夏醫生是個年輕女性,和高靜歌一樣,頭髮剛過肩,白大褂裡穿著中性西裝,看起來很幹練,對林殊來說有種莫名的親和感。
林殊不自覺地放松,夏醫生問什麽就答什麽,也沒說謊。
他的這場面談持續到半夜,比秦渝池的談話還長,等林殊出來時,秦渝池早進病房裡入睡了。
夏醫生將文字記錄交給胡醫生,又打著哈欠離開,非常疲乏。
林殊過意不去,讓高靜歌送人家回家,以此借口支開高靜歌,因為林殊還沒有想好怎麽面對她。
“林先生,去外面聊一聊?”胡醫生掃了眼記錄報告,朝林殊道。
“您不累嗎?”林殊驚異地問。
“沒事,您還沒吃晚飯吧,我點了外賣,先墊墊肚子。”胡醫生指指天台,笑意清爽,此時不像個醫生了,而像個老朋友。
林殊知道胡醫生是要親自了解他,不好拒絕,“好吧,謝謝您。”
春天已至,夜晚的天台仍很冷,胡醫生拿了條毛毯給林殊,提著兩份鮮蝦雲吞面上樓。
包裝盒一打開,鮮香的食物香撲面而來,本該刺激唾液分泌。
但林殊一向沒什麽胃口,也不餓,聞著味兒也不想吃,為了給胡醫生面子,才細嚼慢咽地吃雲吞。
也不知道那瘋子魚有沒有吃晚飯,現在餓不餓?
林殊嚼著雲吞,思緒亂跳。
胡醫生將面和雲吞胡亂吞下腹,瞄了眼心不在焉的林殊,忽然說:“高小姐給他點了糯米雞湯,您不用擔心。”
林殊停下咀嚼,驚訝地盯著胡醫生。
胡醫生輕笑一聲,解釋道:“林先生,我不會讀心術,只是您的記錄說明您很在乎他,甚至對他抱有巨大的愧疚感。”
林殊自覺只是回答了夏醫生的問題,沒想到他的那些心思在醫生面前根本不可藏。
“是,我曾經做了很多傷害他的事,所以我很愧疚,也不敢面對他。”林殊放下雲吞面,再無胃口,垂著視線承認。
“別這麽嚴肅,”胡醫生用手肘戳戳林殊的手臂,哥倆好似的說,“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別搞得像要對上天懺悔一樣,沒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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