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芯月離開時,任鶴鳴還在門口,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看到任鶴鳴這幅慘樣,一點觸動都沒有了。
她說:“許導讓你去見他。”
任鶴鳴一聽就匆匆跑進去了。
這是安芯月最後一次見到許允寒,上車前她回頭看向醫院,腦海裡一直許允寒喝湯時幸福的笑,和江徽音站在湖邊抽煙的樣子。
任鶴鳴來時,江徽音正好帶著餐具離開。
任鶴鳴一看到床上的人眼眶就紅了。
蘇青喻實在沒心情看他這幅表情,直接開口:“我沒幾天好活了,這次叫你來,是想跟你說,我死了也不會原諒你,我死後請你不要到我墳前惡心我,讓我不得安寧。”
任鶴鳴差點沒站穩,眼裡剛生出的一點光徹底熄滅了。
他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岌岌可危,一點活氣都看不到。
527忙說:【宿主你悠著點,任鶴鳴命不該絕,要是你死後他也自殺了,你的功德就全沒了。】
蘇青喻:【……】
他沉默了幾秒,說:“我死了,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爸爸,我生前沒有好好盡孝,又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527:【……】
任鶴鳴好像知道了他存在的意義,他對他保證:“小寒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他的晚年。”
蘇青喻一點不客氣地說:“任鶴鳴,這是你欠我的,你該用一輩子贖罪,不論我爸爸怎麽罵你,你都得好好受著。”
他輕輕笑了起來,抬頭溫柔地看向任鶴鳴,用毫無血色的唇說:“你不配死,死了影響我的陰德。”
任鶴鳴走得時候如同行屍走肉。
他一走,蘇青喻就吐了。
真的吐,把他喝的湯都吐出來了。
幸好江徽音在許榮甲回來之前,處理好了這一切。
這段時間蘇青喻睡得多醒得少,吐完躺到床上後,他又沒有精力了。
在入睡前,他對江徽音說:“對不起。”
他來一趟這個世界,該愛的愛了該恨的恨了,報復的修複的都做了,只有江徽音。
這個原本不在故事中的人,走了進來,他利用了他。
江徽音說:“為什麽說對不起?都是你情我願的事。”
蘇青喻看著江徽音的臉,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江徽音,你來這一趟是為什麽?”
蘇青喻一直深信,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是他看人做事的基本準則,連酆都地府他都猜中,做這個系統不是無利可圖。
可是,他沒看到江徽音來這一趟圖的是什麽。
江徽音說:“有意義,活著就是找活著的意義。”
在昏沉的睡意中,蘇青喻努力地思考了一下他的話,又輕輕笑了起來,他說:“江徽音,我……我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江徽音抬眸看向他,“‘我’?”
可惜床上的人已經閉眼昏睡過去了。
《榕樹下》在國外電影節獲得最佳外語片那天,全網洋溢著喜悅的氣息,幾乎全是恭喜的,沒有黑子出來酸。
那天陶桃又來采訪許允寒,還是帶著觀眾來的。
蘇青喻難得的精神不錯,跟陶桃和觀眾聊了一會兒。
直播最後,陶桃替觀眾問:“許導,電影都在電影節獲獎了,什麽時候上映啊?”
蘇青喻說:“本來我是想在我死亡那天上映的,後來覺得這太為難劇組和影院了,誰知道要什麽時候排片。”
那天直播間裡的人數破了記錄,無數人看到許允寒病骨孱孱,笑容明亮,“定在我葬禮那天了。我下葬那天,你們不要來看我,去看我的電影,那是我對世界的道別。”
直播采訪第二天下午,任鶴鳴正在菜市場買菜,手機忽然響了。
他一點好奇都沒有,過了好一會兒才拿起手機。
看到手機微信上跳出來的名字,他渾身一顫,手上的袋子直接掉到地上,橙子、蘿卜滾了一地。
是許允寒給他發的消息。
心臟久違地劇烈跳動著,任鶴鳴幾乎喜極而泣,他從來不知道收到許允寒發來的消息,他會被幸福衝得幾乎要暈倒過去。
他雙手顫抖地打開手機,可能是他面部表情因幸福而扭曲,手機面部識別竟然失靈了,他激動地輸了兩次密碼才打開手機,終於看到許允寒給他發的消息。
小寒:[好的。]
好的?
這麽溫和的好的?
什麽好的?
任鶴鳴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錯過了什麽,向上翻聊天記錄。
前面全是照片,向上翻時,一幕幕全是他們溫暖美好的過往,兩人眼裡的愛意讓任鶴鳴嘴角都揚了起來,直到翻到最後一條文字消息。
任鶴鳴:[我不想多說了,我們分手吧。]
從天堂跌到地獄不過如此,任鶴鳴剛暖起來的心和血瞬間變得冰涼一片。
任鶴鳴:[我不想多說了,我們分手吧。]
小寒:[好的。]
他瘋了一樣向醫院奔跑,一路撞倒好幾個人,差點被車撞。
一路上周圍的人詫異地看著他,對他指指點點,不知道他為什麽滿臉淚水地跑得這麽瘋。
即便這樣,他也沒見到許允寒最後一面。
許允寒死了。
那天晚上,《榕樹下》劇組在微博上宣布了《榕樹下》上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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