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衝上來的瞬間,花諭奕立刻松了手撤開距離,恢復了以往的高寒模樣。
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南塵長老?君丞?”何雨在看清是這兩人之後,神色有些不明的意味。
他看了眼兩人的狀態,雖然花諭奕沒什麽異常,但是君丞的衣衫有些凌亂,呼吸也很沉重。
再加上剛才聽到的奇怪的聲音,他好像秒懂了。
在恭敬行禮之後,馬上要告辭。
可是跟他一起來的那人卻不長眼色,完全沒看出貓膩,竟還敢多嘴,“這麽晚了,南塵長老和君師弟還在藏書閣裡用功,可真讓人佩服。”
“用功”那兩字聽在君丞耳朵裡,極其不適。
他低頭紅著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羞什麽。
以前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害羞的。
倒是花諭奕若無其事的撿起地上那本《南塵劍訣》,隨手翻了幾頁,“我在教他一些入門的劍訣。”
“那就不打擾了,你們繼續哈。”何雨怕那弟子再瞎說什麽,趕緊拎著他往樓梯口走去。
“何師兄你幹什麽,我也想跟南塵長老學劍……”
“人家君丞是親傳弟子,你是什麽?想學我教你,現在立刻馬上就教。”
“哎哎,教歸教,師兄你別揪我衣領啊……”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慢慢淡出藏書閣。
待那兩人走遠,君丞才默默蹲下身子,伸手想要撿起地上掉落的靈華劍。
可是手剛碰觸到劍柄,劍身就被花諭奕一腳踩住。
君丞仰頭,眼神突然冷的令人窒息,“師尊,我真的、只求你這一件事。”
那眼神,不再是剛才卑微的乞求,是下一刻便要決堤的山洪猛獸。
仿佛踩的不是劍,而是他的命脈。
也是這個眼神,讓花諭奕終於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他忽然就沒了勇氣,拿出自己花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費盡心血趕造出來的那把劍。
那把劍,還耗掉了他本就所剩無幾壽命的一半之余。
他本來想趕在君丞生辰這日的最後時刻送給他。
可是回來後發現到處找不到君丞不說,好不容易找到了,卻看他拿著別人送的劍萬分偏幸。
終究是送不出手了。
他的指骨在顫抖,捏著書頁的手松開,那本劍訣又重新掉在地上。
“啪嗒”一聲悶砸聲過後,他松開了腳,又利落的背過身去,想掩飾自己臉上的悲慟。
身後的銀色長發,隨著身子的快速轉動,跟著蕩漾起伏。
因為花諭奕松了腳,君丞這才能把劍撿起來,反覆擦拭多次,小心翼翼收劍入鞘。
還不忘抱拳衝著花諭奕的背影感謝道:“多謝師尊成全。”
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跟我回府。”花諭奕的聲音冷冷傳來。
“回府?”君丞停下腳步。
“以後,你就住在我的府內,方便雙修。”
君丞沒有拒絕,他覺得雙修同住一起,確實方便。
又問:“那同住還要同寢嗎?”
花諭奕沒回話,銀光一閃,帶著君丞就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剛才還暗流湧動的藏書閣,一瞬間人去樓空。
唯有地上散落的那本《南塵劍訣》被不知哪裡吹來的夜風,翻起了沙沙作響的聲音。
*
君丞跟花諭奕回了南塵仙府。
他躺在軟白的床榻上,而花諭奕就躺在他身邊。
兩人表面是第一次一起睡覺,其實上一世早就不知道睡了多少次了。
所以誰也沒有尷尬,就如民間的老夫老妻一般。
況且還是和衣而眠。
沒有人說話,安靜的空氣裡流淌著詭譎。
君丞不知道花諭奕睡著沒,反正他睡不著。
屋內只剩一盞昏暗的殘燈,在月光的籠罩下顯得毫無生機。
他神色呆滯的盯著垂落的床幔,心裡在想事情。
他在想,修到什麽境界可以有大把握逃出去。
築基?肯定不行。
結丹?那也得結丹後期,才能跟師尊這元嬰老怪碰一碰。
可是修到結丹期遙遙無期,現在築基都是個問題。
他不想繼續當一個滿足師尊報復心的玩物,再這麽下去,大概那份僅存的恩情,都會一點點被消磨殆盡。
他不能再這麽下去。
他必須逃走。
於是突然驚坐起身來,衝身旁的花諭奕道:“師尊,我們繼續雙修吧。”
花諭奕本來已經閉上了眼,被他這麽一吵,蹙著眉頭道:“閉嘴,睡覺。”
他心裡很煩悶,哪有心思雙修。
君丞感覺到了他情緒不好,也沒再多說什麽,又重新躺了回去。
躺了一會兒睡不著,突然又問:“師尊,你這三天去哪了?”
“遊湖,賞月,歷練,除妖。”花諭奕隨口答。
“凝息露是你去蓬萊給我求的吧?”
“嗯。”
“那……”
“我再說一遍。”花諭奕不想聽他再問,冷冷的打斷了他的後話,“睡覺。”
這態度讓君丞覺得很奇怪。
雖然師尊以前也不愛搭理人,但是此時此刻卻像是一個小孩子在生悶氣。
君丞終於不再說話了,他閉上雙眼,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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