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丞:「師尊,他們都欺負我,因為我出身不好,因為我資質太差……可我不想他們看不起我……」
面前冰涼的人不說話,遞給他一把劍。
君丞沒有接,懵懂問:「師尊是讓我……殺了他們?」
花諭奕道:「人在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他的一生。華麗的衣裳也會挑選穿他的人,沒被選上的人,就只能一旁羨慕的含著手指看著。」
「所以,沒有家世沒有資質,就不要妄想別人看得起你。你能仰仗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劍。」
君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師尊,在一片白色月光中拂袖而去。
當年,他不理解師尊的話。
如今,他早就看清楚了現實。
他為驕子,我為蜉蝣,雲泥之別,懸殊至極。
那就只能靠自己。
雖然現在手中沒有劍刃,也沒有力氣反抗。
但他還有顆不甘被欺的心。
他終於撐著幾欲虛脫的身體艱難的抬起了頭,一字一句道:“我、沒、有、錯!”
“我是為了保護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而他的反駁,卻立刻遭到了無量長老的壓製,“孽障,還敢狡辯!”
說著大手一揮,一道靈光從上方高聳的台階打下來,重擊在本就受了重傷的君丞身上,把他從半層中階上打落了下去。
君丞順著台階一路滾落,鮮血灑滿台階,肋骨的斷裂聲從肺腑中悶聲傳來。
直到跌落底層,他才能趴在地上,用力的嘔出一口鬱結的黑血。
肋骨也斷了五根,導致他吐血的時候,疼的睚眥欲裂。
所有人都只是看著。
甚至臉上露出了輕蔑且冷漠的笑意。
只有清河掌門替君丞說了句話,怒斥無緣無故動手的無量長老道:“我這個掌門還沒下令,無量長老就對我門弟子動用私刑,實屬不妥吧?”
無量長老受了指責,卻依舊傲慢,“這不算私刑,只是小施懲戒,誰讓他死不認錯,跟我頂嘴。”
息千長老義憤填膺:“掌門,這就是修了魔道邪氣攻心,才導致的心性不正!掌門不會是故意偏袒這個孽障吧!”
“掌門糊塗啊!”
在這兩位長老的聯合帶動下,大殿內的長老皆開始衝掌門催促起來。
“孽障不可輕饒,得按規矩廢了他全部修為挑斷手腳筋才行!”
“掌門快下令動罰吧,再耗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但清河掌門卻遲遲未做決斷。
其實他是在等人。
早在把這兩人從秘境中拉回來之時,他就用了傳聲法術,把秘境裡還有清修殿發生的事告訴了正在閉關中的南塵長老。
希望他能出關處理這件事。
但是,閉關被頻繁打斷,會導致內息紊亂。
一旦內息紊亂,很難調理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所以他也不確定南塵長老會來,只能等等試試。
*
南塵仙府,閉關石室內。
灰白色的牆壁,泛著淡淡的白光,周圍嫋嫋青煙環繞,暈染出花諭奕超凡脫俗的身姿。
一身白衣,如雪如冰,長擺拖地,不染塵埃。
他正襟危坐,閉眼坐在蓮花塌上吐納歸元。
清冷的月光從上方的雕窗灑下,落在他銀白的發梢,混為一體。
突然,清河掌門的聲音傳入心中:「師兄,你家君丞出事了,速來清修殿一趟。」
緊接著清河就把君丞在秘境裡,用魔道的邪術對付同門的事說了一遍。
還說,這過錯在仙門裡,是大忌。
現在玉城山所有長老都很憤怒,要重罰他。
花諭奕聽過之後,無動於衷。
漸漸的,他的身前被月光投射出了一個朦朧的虛影。
那影子長得和他一模一樣,是他的心魂。
心魂坐在他的對面睜開雙眼望著他,月牙的刻紋閃現在左眼裡。
心魂道:“你的心,亂了。”
花諭奕還是沒有睜眼,卻淡淡答:“我沒有亂。”
“那為什麽,這麽久了,你的無情道心還沒有穩住?”
花諭奕不作回答。
倒是心魂接著道:“從上一世他死之後,你就亂了。”
“也難怪你穩不住自己的道心。”
心魂就是他的分身,當然得知他內心的一切想法。
上一世,他撿了幼年的君丞回去。
後來,君丞漸漸長大了,長成了姿態挺拔的少年。
雖然資質依舊很差,卻很勤奮。
剛撿回來那會兒,還會哭唧唧的求保護。
沒過幾年就飄了,總是大言不慚的對他說:“師尊,以後等我變強了,我來保護你。”
每當聽到這句,他都只是在心裡毫無感覺的過了一遍,並沒有在意。
以至於之後很久很久,都沒有發現少年藏在心裡那份愈演愈烈的情欲。
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明確拒絕,也告訴君丞不要癡心妄想。
但是那人並不聽,甚至還為此癲狂入了魔道。
似乎是天生修魔的體質,君丞僅僅用了幾百年的時間,就已經超過渡劫修士的修為。
亦超過了他。
昔日的乖徒兒,再也不是那個只會求保護或者說空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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