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辭感覺到他就好像因為什麽原因而極度缺乏安全感,只要一松手,自己就會憑空消失似的。
忽然,祁修景開口道:“簡辭,對不起。”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或許是身體不舒服的緣故,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發顫,像是蘊含了無比沉鬱複雜的感情,簡辭無端有種他要哭了的荒唐念頭。
當然,這只是想想,這狗男人怎麽可能哭?
簡辭想了想,忽然震驚道:“為什麽對不起啊?我靠你該不會真有白月光吧?不然道什麽歉?”
祁修景沒說話,依舊緊緊攥著簡辭。
他不僅想起了以前的記憶,他還想起了很多本該不存在的記憶。
那些畫面就像一場恐怖的夢,卻又那麽刻骨銘心的清晰真實。
他這輩子極少有什麽恐懼的東西,但他卻恐懼到不敢去看簡辭的屍體,不敢去參加簡辭的葬禮——
向來理性的人可笑地自欺欺人,就好像只要他不看,那個愛笑愛鬧的青年就還活著似的。
可他比誰都清楚一切都來不及了,一切悔恨都像笑話。
他一步一叩首、走過高而長到像是沒有盡頭的台階,恍惚間望向山頂,明豔張揚的青年站在上面,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揮著手喊道:“景哥!學長!”
他是真的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這樣就永遠能自欺欺人,不用面對幻象背後的真實了,又或者讓自己乾脆死在此刻才最好。
但當他真的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爬上山頂時,僧人問他有何執念有何心願,刹那間,一切幻想煙消雲散。
祁修景茫然站在原地,沉默許久後終於可悲可笑地發現,自己甚至連心願都沒了。
人死不能複生,即使他再將這條石階走上一千次、跪上一萬次,他弄丟了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祁修景自殺前的那段時間,總能看到簡辭出現在他身邊。
有時簡辭穿著校服,眼睛亮亮的看著他,有時候悄悄躲在角落裡吃著蛋糕,還自以為不會被發現。
但更多時候,簡辭流著淚站在懸崖邊,腳下是波濤洶湧的無盡深海。
祁修景想去抱住他,想去阻止這一切,但青年看向他時,眸中只有絕望與恨意,毫無留戀地跳了下去。
……
病房內,簡辭被祁修景攥著手,哪裡也去不了,隻好無奈哄他:
“狗男人,你講點道理行不行?我都說了暫時不離婚、不跑路,你老不松手是什麽意思?”
放在平時的話,早就順口大聲罵他了。
但一來簡辭心軟,人暫時瞎了,沒有安全感也能理解。二來如果當時沒有祁修景死死護著他,他也不會有機會這樣活蹦亂跳。
“你看看,人家護工都把飯放桌上了,”簡辭耐著性子坐下,摸了摸祁修景金貴的腦袋,“松開你的狗爪子,我去拿飯。”
簡辭總算順利將盒飯拿過來。
他吹了吹白粥,轉身要喂給祁修景,忽然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祁修景俊美的雙眼無神看向天花板,眼眶發紅,淚水打濕濃密長睫,然後順著眼尾一滴滴落下。
簡辭愣在原地,難以置信道:“祁修景,你……哭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啦!評論區隨機掉落紅包!
第33章 搓衣板
大概是因為太震驚了, 簡辭端著碗的手停在半空許久,直到那一杓粥涼透了,他都忘了自己要幹什麽。
此刻祁修景臉色虛弱蒼白, 無法對焦的無神雙眼仿佛有茫然無措的錯覺。
他微紅的眸中滿含霧蒙蒙的水光, 周身凌厲氣場收斂起不少, 只剩薄涼易碎。
上次看祁修景哭已經是死後飄在空中的事了,那時候祁修景醉著, 又黑燈瞎火看不清, 這次卻是結結實實把簡辭看愣了。
放在平時,可能他順嘴就要罵他狗男人了, 但美人落淚的震撼場面實在是太讓人不知所措, 而且也實在是太……太性感了。
“祁修景?”他終於回神,把碗放在旁邊,“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傷口疼了?”
祁修景沒說話, 眼淚一滴滴落下來, 但卻十分安靜。
許久後, 他終於嗓音低啞叫了一句“簡辭”。
簡辭於是應了一聲, 以為他要說話,但他又不吭聲了。
片刻後, 祁修景又道:“簡辭?”
簡辭不明所以, 又回應了一聲。
連續這樣叫了四五次、回應了四五次, 簡辭暴怒, 狠狠把一杓粥塞進他嘴裡:
“狗男人, 到底要幹什麽啊,你叫魂呢?!”
“叫魂”兩個字一出, 祁修景不說話了, 臉色又白了幾分。
然後簡辭眼睜睜看著他竟然又開始掉眼淚了。
簡辭:“???”
我就喂了一杓粥, 這是燙哭了還是怎麽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麽惡霸,一句話就能弄哭病弱美人。
老天爺,這是打開方式錯誤了麽,怎麽好好的大狼狗變成哭包了?
整整兩輩子十年時間,我居然不知道這座冰山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你、你別哭,”簡辭隻好道,“祁修景,你到底怎麽了?”
剛一問完,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自問自答:“天啊,該不會是腦子撞壞了吧?小朋友,你跟哥哥說說,你現在幾歲呀?”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撞著腦袋了,說不準是心智撞回了幾年前,但七年前的祁修景可也不是這樣的,這起碼要倒回他五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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