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在府城就是個普通的磚瓦屋舍,帶著小院兒,到了暮間,四周炊煙嫋嫋,飯香四溢。
陸黎之心想著易夫子肯定在府學裡沒有回來。
不想,開門的竟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陸黎之?你怎麽會來這裡?”
陸黎之認得他,是易夫子的兒子,易書雲,也在府學裡念書,只不過是前兩年的秀才。
站在後面的薑白野心道,好家夥,又來了一個,登即走到陸黎之身邊,笑眯眯道:“我們是來找易老先生的。”
“閣下是?”
薑白野咬著牙笑,“陸黎之最親密的朋友。”
“幸會,我是他的師兄,易書雲。”
薑白野心想鬼個師兄,我可不想認識你,幾人說話間,也引起了裡面的注意,“誰啊?”
陸黎之心裡咯噔一聲,這是怕什麽來什麽嗎?
易夫子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陸黎之也很詫異,“陸黎之,你找我有事嗎?”
語氣也不自覺凶了起來,“還想再請假?你不是在看病嗎?大晚上的在外面晃什麽呢,這兩位是?”
易夫子一連串下來的質問,就連他兒子易書雲都驚到了,他爹什麽時候這麽凶了?
而且這可是陸黎之啊,成績最好的那個,短短時日,便直追他們前幾屆的生員,換他都要哄著了!
薑白野和寧掌櫃面面相覷,都有點察覺到陸黎之的緊繃,就像小學生不上課在外面耍結果撞上班主任的既視感……
黎之(清遠君),竟然怕老師。
卻在這時,一隻手啪地打在易夫子的頭上。
“混帳,你在做什麽!”一道怒喝聲打斷了由易夫子而引起的嚴肅氛圍。
陸黎之瞬間眨了眨眼睛,身體舒展了,眉眼柔和了,眸光微亮地看著出現在易夫子後面的易老先生。
“嗷,爹,你做什麽!”易夫子個中年男人,頗有些丟臉地揉了揉腦袋,“我學生在這呢。”
“學生,你還好意思說學生,竟敢這麽對清……對上門的客人!你學生做錯了什麽,你這麽不知禮數地在門口就訓了起來,我抽不死你的!”易老先生也是真的急了,當即抓起門後面的掃把。
易書雲再一次驚掉下巴,他爺什麽時候也這麽暴躁了?
易夫子叫苦不迭,“爹!你幹嘛呢,嗷,輕點,輕點,我面子還要不要了!”
薑白野寧掌櫃不禁暗笑,陸黎之好似不明狀況一般,心裡卻在暗爽,他都料想這次被抓住,回去就要被易夫子罰掃茅廁了。
沒想到易老先生揪著他耳朵,將他提溜到自己面前,“快給你學生道歉,一天天的,還要我教你怎麽做嗎。”
陸黎之連忙搖了搖頭,刻意退到一邊,自然是不能受這個禮。
易夫子也不知他爹吃錯了什麽藥。
等看到他殷勤備至地將陸黎之邀請到家裡去,和寧掌櫃兩人一起討論起清遠君的話本來,他才眯了眯眼睛,心裡有些猜測,頓時震驚不已!
近幾個月,清遠君的話本給他們家帶來的銀錢,是他們這麽多年來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數倍之多,不僅緩解了書雲讀書的壓力,以後去了京城還能有錢進行打點。
最重要的,他爹再也不是個被人視作混口飯吃的江湖藝人,而逐漸被捧上神壇,有了極高的名譽和地位。
連帶著,易夫子和易書雲也成了直接受益者。
如果陸黎之真的是那位……他似乎能夠理解他爹反應為什麽會這麽大了。
薑白野和易書雲面對面坐著,四目相對,不像其他人,談興頗高,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久久沉默。
易書雲喝了口茶試圖掩飾尷尬,結果被嗆到,更尷尬了,好一會狼狽地開口,“薑兄弟,是對我有意見嗎?”
薑白野收斂了肅殺的目光,“沒,不過我家黎之性子清冷,應該和你們不太熟吧?”
易書雲哪裡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倒也沒有,陸師弟性情溫和,待人友善,大家都愛和他來往,尤其他課業優秀,見解非凡,所作文章經常被四處傳閱,向他討教之人都是排著隊的,我有幸被指點過一二,受益匪淺!”
薑白野受不了他那崇拜景仰的語氣,尤其他說著,還時不時向陸黎之看去,仿佛在說,看我看我!
陸黎之也確實看了過去,他在想,自己什麽時候指點過他?
這些師兄,尤其以易書雲為首的一幫人都是府學裡的佼佼者,明年參加鄉試穩操勝券,也輪不到他指導。
“是這樣的,我一開始還不服氣,所以偽裝了下,跟在那些向你討教的人後面,趁機問了幾個問題,沒想到師弟真知灼見,讓我大開眼界!”
怕他不信,易書雲還去拿了他曾經寫過的紙。
薑白野一看他小心珍藏著,當寶一樣仔細疊好,打開,笑容更盛,“真好啊。”
“是吧?陸師弟這一手筆跡,蒼勁有力,也是少見!”易書雲渾然不知危險地花式吹捧著。
陸黎之,“……”感覺不妙。
在易家人熱情的挽留下,薑白野三人在他家吃了頓豐盛的晚飯,撇開其他不說,還是很愉快的。
易老先生也特地跑去跟翰墨閣的人打了個招呼。
以前翰墨閣把他當附屬,現在翰墨閣把他當主心骨,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第二日,還特地早起,讓人精心布置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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