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就是招工的高峰期,到了中午人不但沒有減少的趨勢,還有點火燒澆油、愈演愈烈的趨勢。
夏天最熱的時候不是正午,是下午兩三點。
這會兒終於沒什麽人了。
張海麗喘了口氣,但沒完全喘過來,她遠遠地就看見她帶的幾個年輕人,她大聲招手:“過來!”乾中介久了,她認人的能力挺強的,但能在這麽多人認出來她帶的人是因為裡面有個特別帥的,還不僅是長得帥,他還特別高。
一眼望過去,鶴立雞群的扎眼,等人過來了,她又抹了把汗,“你們是晚班?下午四點到十二點?”
“對,就正德廠那個。”
“下午加晚上八個小時四百。”
“張姐你說了就只要男生。”
張海麗數了下人:“報了十五個怎麽就你們十一個?”喊了一上午,她嗓子有點乾,“其他人是嫌棄熱不肯來了?”
她手裡乾日結都是乾一天歇好幾天不太勤奮的小夥小妹,她早習慣他們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尿性了,“陳么,把他們的名字記一下。”
剩下的幾個,她晚上查寢的時候再找他們算帳。
陳么在喝水,他的唇瓣本就鮮紅,水浸過後就明顯了:“這兒。”他聲音清脆,語氣卻有點輕,落在人耳膜裡就有點癢,“你叫什麽?”
細白的指尖捏著漆黑的簽字筆,等了會兒沒等到應聲,他掀起眼簾,“嗯?”
臥槽,帥哥。
不誇張,是比明星還能打的素人,肩寬腰窄,冷白皮。
……就是太窮了,他就掃了一眼,衣服褲子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塊,鞋子更廉價,是一眼假的AJ,嘖,白瞎了這張臉了。
明渡報名:“明渡。”
明這個姓氏比較少見,事實上是陳么壓根不知道明還能當姓氏,那些覺得明渡是窮逼的輕蔑的心思一轉而過,他眼尾朝上揚了點,他有點疑惑:“明?”
明渡嗯了聲:“明天的明。”
“還有這姓啊。”
陳么雖然看不太起明渡這個人,但他笑起來還是很親和,他還長得很漂亮,皺眉都顯得嬌氣,“我還沒聽說過呢。”
他寫下一個明,“‘du’呢?”
年輕男生的衣服不僅廉價,還有點醜,黑T正面有個很劣質的骷髏頭的印花,換成別人穿會顯得很流氓,在他身上就很潮。
果然,臉才是最有效的時尚單品。
“普渡眾生的渡。”
明渡啊,名還挺好聽,至少陳么覺得挺好聽的,他寫下這名,並不抬頭道:“下一個。”
他初中就知道自己性取向了,他是gay,隻喜歡男的、躺下面的gay,他承認他見到明渡的那張臉的時候心跳了好些下。
現實裡這麽帥的真的可遇不可求,但明渡太窮了,肉眼可見、讓他難以接受的窮,他甚至都不想勾搭他一下。
一共就十一個人,再慢五分鍾也登記完了。
其他人張海麗已經叫車把他們接走了,她這些天就負責招工,具體的安排行程是有其他同事負責的:“陳么。”
她去買了冷飲,“辛苦了。”
陳么心裡其實有點煩了,但他還是笑著的:“沒事。”
讓人白忙活了這麽久,張海麗心裡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們到點了,我先送他們過去。”她又看了眼陳么的大提琴,“等下我就給你安排住宿。”
現在已經三點多了,還很熱。
十多號人擠一個麵包車顯然擠不下,張海麗又打了一輛車:“你們誰在這等出租?”
陳么一直很善解人意:“我等會兒。”
這熱,沒幾個人想站著,磨蹭了兩分鍾,明渡往前走了下:“我也等會兒。”
陳么這才注意到明渡好像有點瘸,這麽帥竟然是個瘸子嗎?他看了眼,然後又看了眼,先天遺傳還是後天不幸?
麵包車是七座的,還是擠不下,張海麗又點了兩個人留下。
被點名的兩個人不太高興,嘴裡臥槽你他媽的罵著,句句不離生殖器官,兩分鍾禿嚕出十幾句不重樣的下流話。
陳么聽著心裡有些厭煩,他討厭這樣的人,討厭這樣的環境。
他還背著大提琴,白皙的臉曬得有些發紅,中午的時候張海麗請他吃的雞排飯,他覺得油,但還是吃了下去,現在胃裡好像有些反:“明渡?”
明渡在想加上他今天賺得四百,他的存款就能有243409了,他在網上看過廉租房,稍微好一點的就得八百朝上,還得是押一付三。
他的袖子被人輕輕地扯住了,他個高,骨架也寬,手臂結實有力,他偏頭,下顎線鋒銳:“嗯?”
陳么不喜歡明渡,他看不起明渡是個窮逼、還瘸了條腿,但比起那兩個髒話不斷的人,他就只能選明渡:“我不舒服。”
最起碼明渡帥啊。
明渡身上還很乾淨。
明渡看到陳么的發紅的臉了,說實話,就是他也很少見過這麽漂亮的人,午後、擁擠的人潮裡,漂亮男生背著大提琴的模樣與周圍格格不入。
他這時候還知道陳么也是來打工的,他看陳么在幫張海麗登記,還以為陳么是張海麗的一個親戚:“熱還是暈,是不是中暑了?”他聲音很涼,又帶著一點慵懶,“不舒服就去一邊休息。”
長得這麽嬌,沒事跑出來曬什麽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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