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名薄凜信任的下屬神色凝重,人手一台電腦,有人在整理牽扯到六年前那件事的ZF官員的名單,有人已經黑進了某些已知對象的私人手機或電腦,有人在整理薄氏這些年來掌握的足夠掣肘某些人的文件機要。
兩個多小時之前他們的上司下達了一個命令,沒有人提出任何的質疑——即使他們都認為它荒謬且瘋狂,對薄氏百害而無一利,但這些人效力的對象是薄凜而並非薄氏。
這個全世界最頂級的alpha之一,擁有讓所有人心甘情願為之臣服的特質。在alpha的世界裡,強者為王,而薄凜不管是信息素等級還是個人能力,都是強者中的強者。
薄凜面色冷然地坐在辦公桌後,轉椅側向落地窗的方向,他爬滿了血絲的眼和冷白的面容映上晚霞遮天蔽日的赤紅,讓他看起來像是撕開了地獄裂縫走出來的修羅,盡管面無表情仍令人不寒而栗。
池瑆面前靜音的手機畫面一閃,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的薄凜,悄悄起身,扶著牆慢慢走出了辦公室。
乘上電梯下樓,那從每個毛孔竄進來的冷意才慢慢消散,可這幾個小時中近距離和薄凜接觸所承受的壓迫力卻並非一時半會兒能夠消失的。
所以當安戎三人見到他的時候,在安戎印象裡總是遊刃有余的alpha,看起來完全變了一個人。
司機乖覺,已經下了車,拉開了一段距離站著看手機。
池瑆坐上駕駛座,關了車門,先是跟旁邊坐在副駕駛裡目光關切的雲蔚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沒事,然後轉過身去,對安戎說:“安少,現在大致的事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安戎稍稍收攏雙臂,抱著懷裡安堇的手緊了緊。
“薄先生一意孤行,現在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建議,而現在正跟他綢繆的這些人,也不會對他下達的命令提出任何反對意見。這些人都是膽大包天的alpha,全國最頂尖的alpha都在這裡,薄氏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麽簡單——即使它所表現出來的已經很不簡單了。雖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太誇張,但只要薄先生想,隨時可以讓這個國家都陷進混亂,就像他現在正在做的。那件事牽涉到的人太多了,坐在關鍵位置上的一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參與。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清算了,有無數無辜的人會被牽連,也有可能因此賠上薄氏的一切……”
“我知道,”安戎白皙的臉此時更顯得蒼白,他沒有讓池瑆繼續說下去,“我都知道,所以我來了。”
池瑆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片刻後卻說出了讓安戎意外的話:“你來只是因為這些嗎?”
安戎一怔。
在他的印象裡,池瑆不是會談論感情的人,尤其是旁人的。
“如果只是因為這些原因,我想你很可能沒辦法說服薄先生。”
安戎抿了抿嘴唇。
懷裡的安堇動了動,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爸爸?”
安戎垂下眼,極其相似的兩雙眼睛目光交匯,一雙眼黯淡而深邃,另一雙眼卻猶如多年前的安戎,清澈而明亮。
對著安堇的眼睛,安戎像是在照一面時光鏡,內心中驀地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
安堇還不能明白大人們談論的那些事,但她仍舊敏感地從緊張的氣氛中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而這些都圍繞著一個人,一個令她從昨晚就擔憂著的人。
“薄叔叔出事了嗎?”
安戎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安堇沒有得到回答,更加不安,她用力攥緊了安戎的衣袖,轉過身去面對著雖然並不算強大但足以為她撐起一個家的父親:“爸爸,你要幫薄叔叔,別讓他被人欺負了,好嗎?”
安戎無法跟她解釋,現在的形勢,完全是薄凜準備去“欺負”別人。
但轉念一想,安堇說的其實又沒有錯。
只是不是現在。
六年前被愚弄被欺侮的,不就是薄凜和他嗎?
他隻意識到薄凜的悔恨,卻沒有想過他的委屈,並非只有小孩子的思維裡有著“欺負”和“委屈”,再如何強大的alpha,只要是人,總會有這種感受,卻因為沒有人意識到而無從宣泄。
他輕輕吸了口氣,用力抱了抱安堇又松開。
“我沒有那麽偉大,更沒有那麽聖母,”安戎抬起眼,朝池瑆扯了扯嘴角,“我也想過報復,但我做不到。薄凜可以,但比起報復,我更希望他能好好的。池總,雲總,帶堇堇去玩一會兒,我去跟你們老板談談。”
將安堇從懷裡放到一旁的座椅上,安戎揉了下她的頭,轉身拉開車門下車。
專用電梯門禁仍舊記錄著他的指紋,安戎亳不懷疑這一點。高速運行的電梯很快將他帶到頂層,88樓的格局一如多年前。安戎走下轎廂,聳了聳鼻尖,空氣中的白檀木香讓他臉色沉了一下。
他快步走向薄凜的辦公室,窗戶大開,高層的風鼓起他的衣擺,晚霞將他淺色的風衣染得鮮紅。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曾經的青春年少,沒有情傷,被偏愛著的意氣風發,穿越了時空,再次回到安戎的身上。
第175章
一連串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安靜的只能聽到翻動文件和敲擊鍵盤聲響的室內尤其明顯。
一屋子的頂級alpha不由得調轉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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