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邵嬤嬤捂著口鼻敲響起=臥房的門。
“九皇子,您在屋裡嗎?”
她用袖子把身邊的黑煙揮走,“這是走水了嗎?!”
邵嬤嬤急得想衝進去,但是剛剛開門,就被從內打開的門帶了一個趔趄。
時若先:“邵嬤嬤這是幹嘛,還沒過年,下跪可沒紅包。”
屋裡黑乎乎都是煙,邵嬤嬤眯著眼尋找著謝墨贇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才看到那矜貴冷漠的九皇子,正在一片煙熏火燎裡,啃著“石塊”。
“九皇子這是作甚?!”邵嬤嬤說著就要去搶。
但是謝墨贇默默躲開了邵嬤嬤,把最後一塊碳化的肉塊遺跡吃進嘴裡。
時若先撩起下衫,岔開腿蹲回炭盆旁,臉上尋得一塊黑一塊灰,只有咧著笑的牙是白的。
而他手裡的烤串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材質,集黑黢黢、硬邦邦、乾巴巴為一體。
邵嬤嬤看呆了,“九皇子妃,你怎麽能這樣蹲著?還有這串……這這、這哪是吃的東西啊?您這是煉丹嗎?!”
時若先後知後覺地驚呼:“哎呀,糊了!”
邵嬤嬤看看屋內一切,險些暈過去。
她熟練地用大拇指掐著自己的人中,嘴裡念念有詞:“李奶奶活到八十是因為不管閑事…李奶奶活到八十是因為不管閑事……”
時若先笑眯眯地,“我說的話你都記住啦?你要不要也吃一串?誒、誒!我這還多呢,別不好意思啊。”
時若先望著邵嬤嬤的背影感歎說:“邵嬤嬤腿腳還真挺利落的,肯定能活到八十。”
謝墨贇剛剛把嘴裡的肉“炭”咽下去,牙齒和口喉都得到了極大地鍛煉。
更重要的是,時若先總算是開心了。
如果這些東西進了時若先的肚子…
謝墨贇的思路頓了一下,幽幽地問時若先:“你怎麽不吃?”
時若先把手裡的串舉起來觀察了一下,“我不知道這個有沒有毒。”
謝墨贇默然。
沒事,他身體好,習武多年終於找到用地了。
謝墨贇接過剩余不多的串,不顧形象地蹲下。
在他手下,炙烤均勻的肉泛起油花。
調料一拍,就是五香俱全的肉串。
時若先一臉欣喜地接過。
謝墨贇默默歎了口氣,用手幫時若先把臉上的灰擦了擦。
肉香引得躲在一邊的拉彼欣和熊初末都湊了過來。
連嘰嘰都從窗戶跳了下來,色眯眯地靠過來討吃的。
屋裡雖然狼狽,但是一群人帶上一個小家夥,食物的香氣和溫暖的火光匯聚滿堂。
這是謝墨贇從沒感覺過的人間煙火氣。
*
次日清晨,時若先伸著懶腰起床。
空氣裡還回蕩著些許燒烤香氣,以及糊味。
想到昨晚那頓,時若先意猶未盡,和謝墨贇說:“夫君,你手藝真好~”
謝墨贇眼下青黑,昨晚胃痛了一夜。
時若先的饞蟲之魂被勾起,於是和謝墨贇提起心心念念的火鍋。
謝墨贇遲疑:“火鍋?”
“就是一個鴛鴦鍋,分成辣湯和清湯,‘咕嚕咕嚕’往裡面煮各種吃的,比如毛肚、鴨腸,蘸麻醬或者油碟吃。”時若先咽了口口水,“特別香。”
“那些不都是下水……這是樓蘭的當地美食嗎?”
“應該是吧?”時若先頓了一下,“也許樓蘭有的人也沒吃過。”
謝墨贇為時若先梳發,點點頭說:“改日讓後廚去學。”
今天謝墨贇給時若先盤的隨雲髻,時若先的頭髮一掌都攏不住,梳這個需要分股的發髻十分費時。
謝墨贇才把時若先的頭髮都梳順,拉彼欣就來通報麗妃來府上了。
而拉彼欣前腳來知會,後腳麗妃就邁著蓮花步來了。
她阻止謝墨贇放下梳子的動作,笑著說:“不用理會本宮,你們繼續。”
時若先發如青霧,披在肩上像條緞子。
閉嘴不言語時,美得像畫裡的人兒。
謝墨贇垂眸,對鏡幫時若先梳妝。
麗妃隨喜讚歎道:“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新婚燕爾,郎情妾意。”[1]
但話到一半,又心生悲情,輕聲說道:“本宮和你父皇就從沒有過這樣的時光。”
謝墨贇抿唇,卻不知如何接話。
面對麗妃時不時流露出的情緒,謝墨贇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
但時若先流暢地把話接了過來。
“多年夫妻都在心裡了,父皇勤勉,但心裡應當是時時記掛著母妃呢。”
時若先抬眼,看著麗妃發髻點綴的金牡丹步搖說:“母妃今日簪的步搖真美,這是什麽款式?在京城裡見得不多。”
麗妃臉上重新出現了笑意,“前些天從江南來了一批巧匠,做出來的第一支就送到本宮這來了。本宮也看不慣這江南的風格,但是你們父皇說本宮戴著甚是不錯,我覺得他是在敷衍我,你們幫本宮看看,這好看嗎?”
“母妃天生麗質,戴個木枝都是美的。主要是父皇心意在,母妃簡直美豔無雙。”
時若先表情真摯地說著吹噓的話。
麗妃也知道皇帝到底心不在她,也知道時若先是故意誇張,但還是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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