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等玄遠醒來的是他,在第一劍宗內等了一天一夜的是他,在宗門之戰門口等的是他,他們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他等來的。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初見,在他頂替了玄遠的身份要被抓走時,玄遠對他說了句‘等他’吧。
玄遠堅定的語氣和鄭重的承諾讓這句話刻入了他的靈魂,他便真的一直在等他。
林白看著面前俊朗的劍修。
他一直等他,等對方回頭看一眼他。
“玄遠,你真的要和我結為道侶嗎?”林白覺得現在有些不太真實。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遍了。”玄遠語氣不變。
林白怔怔地看著他,“玄遠,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知道。”林白的這句話也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林白沒有說話,而是直直地看著玄遠的眼睛。
他小時候第一次見到玄遠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了玄遠,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不屑的厭惡的反感的,這種惡意將他傷得千瘡百孔,讓人根本不敢和人靠近。
唯獨玄遠是不一樣的。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平淡,沒有善意,卻也沒有一點惡意,在玄遠的眼神中,自己和其他人是一樣的,都是平等的。
當時的林白喜歡極了這雙平淡的眸子,所以他鼓足了勇氣去接近了本和他是天塹之別的玄遠。
玄遠不討厭他,真好啊。
林白依舊注視著玄遠。
玄遠現在的眼神和當時的一模一樣,可這平瀾無波的、好似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眼神卻讓現在的林白害怕。
他當初有多麽滿懷歡喜地想要靠近玄遠,現在就有多麽狼狽地想要逃離。
“玄遠,為什麽同樣的一個人在不同時期的差別會那麽大啊?”
明明他以為小時候的他已經捂熱了玄遠的心臟,他明明已經看到玄遠的眼睛裡映出了他。
明明秘境中玄遠的殘魂會用那樣不忍心的眼神看著他,明明他說過會保護他的。
為什麽一切都變了呢?
“你今日格外多愁善感。”玄遠沒直面回答他。
林白的眼睫微顫了下。
或許是因為他快死了吧。他的親生父親馬上就要奪走他的根骨,他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反抗,蘇然希望他死,父債子償,他也沒立場拒絕。
將死之前的多愁善感是人之常情。
“玄遠,我已經告訴他了,我很努力地去見了他告訴了他,可他還是不要我。”林白喃喃著。
玄遠皺皺眉,隱約知道這可能和秘境之中失憶的他有關。
他沒有說話,林白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林白眼神中露出來一些自嘲。
他明明早就知道玄遠忘記了,他竟還妄想得到玄遠的安慰。
“玄遠。”
林白再一次喚了玄遠的名字。
玄遠依舊在用毫無感情的眼神望他。
林白內心其實很想問一個問題,這也是驅使他來到這裡的最大動力。
他想問,如果他死了的話,你會不會為我難受,哪怕只是難受一分。
你又會不會為我收屍,即使只是因為這份婚約也好。
林白怔怔地看著玄遠,眼神中閃過一些哀求。
這世間的所有人都討厭極了他,只有玄遠有可能會因為他的死而難受了。
所以,拜托了啊。
哪怕不是因為我們這些年的情意,哪怕只是看在我對你有好幾次救命之恩的份上,也拜托你為我難受一下。
只要一點點就足夠了。
不要讓他的存在顯得真的毫無意義。
但林白終究是沒能成功開口。
他頹廢地收回了視線,重新落在了那兩杯合巹酒上,他輕輕地拿起了一杯,望著這酒出神。
只要他和玄遠都喝下,他和玄遠就是道侶了。
這是他僅有的一個願望了,林白真的幻想了無數次眼前的這一幕場景,他真的很想喝下它。
但林白的眼神中閃過一些猶豫。
他馬上就要死了,他就這樣不顧後果的喝下是對玄遠的不負責。
林白拿著合巹酒的手在輕微地顫抖,他覺得自己是可以任性這麽一次的,他馬上就要死了,再不任性便再也沒有機會了,就當是將死之人的最後一次放縱,沒有人會責怪他的。
就讓他做最後一次美夢吧。
林白闔著眼將酒杯慢慢抬起,酒杯已經停留在嘴唇上了,但就在馬上就要喝進去的時候,林白的手卻頓住了。
他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玄遠。
不行啊,他果然還是喜歡極了玄遠,不忍心真的讓他和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結成道侶。
他雖然快要死了,但他也不能仗著這件事做如此不道德的事情。
林白看著玄遠眼神中的淡漠,有些艱難地說道。
“玄遠,我不能和你結為道侶。”
話雖是這麽說著,但他的聲音都在發顫。
這句話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修士們也全都一寂,面上一片駭然,他們一直盼望著這典禮取消。但他們都想著是玄遠開口,根本沒有料到說出這句話的竟然是林白。
心臟好似被無數蟲子咬噬著,林白沒有想到這句違心的話會讓他如此煎熬。
“典禮取消吧。”
林白將手藏在了袖口裡,不想讓人看到自己不斷顫抖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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