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了一會兒,若是放在錦囊裡, 又怕到時候無法發出響聲, 豈不是本末倒置。
明野看容見糾結猶豫, 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腕上, 就那麽看了片刻, 提出很合理的建議:“系在腳腕上吧。”
頓了一下, 又解釋道:“行走之間,鈴鐺一定會發生響動,又藏在裙子裡, 外人無法發現。”
容見一呆, 不過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他在明野面前一貫不聰明。
於是,他順著明野的意思道:“你說得對。”
明野便繼續引誘他:“要試試嗎?沒有嘗試過,怕到時候出現什麽意外。”
明野人生的前三十余年,經歷不知凡幾的絕境,從未有過演習的機會,卻未嘗一敗,現在這麽點小事還要試。
容見更怕出錯,覺得他說的很對,隨身沒有攜帶繩子,想出去找四福要來著,被明野叫住了。
明野打開抽屜,裡面放著一些很瑣碎的東西,顏色大小材質都各有不同,其中有一些像是脂粉首飾,看起來不像是明野這種清心寡欲的男主會有的東西。但一開一關間動作太快,容見沒看清裡面到底有什麽。
明野從裡面拿出一條雪白的發帶,容見還記得那是他在宮外時束發用的,現在卻穿起了那枚鈴鐺。
容見猶豫著道:“那是你用來綁頭髮的,不好吧。”
明野已經將鈴鐺掛上去了,他溫和道:“有什麽不好?”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容見形容不出來,但沒有正當的理由,便不再繼續製止了。
那鈴鐺在明野的手中停留了一會兒,容見趕緊接了過來。
他還沒有完全丟掉羞恥心,連這點事也要別人幫忙。才穿來的那段時間,容見不熟悉古代的衣飾,還需要周姑姑的整理。但經過這麽長的時間,也不至於連衣服還不會穿,頂多是冬日的披風,還需要周姑姑幫忙看一看,穿得是否得當。
明野只是在一旁看著。
容見彎腰,想要將鈴鐺系在左邊腳腕。然而宮裙的工藝繁複,薄紗層層疊疊地堆在一起,阻礙很大,容見又笨手笨腳,發帶從手中滑落好幾次,竟系不起來。
……有點丟臉。
容見更加著急,手上的動作更加不穩,鈴鐺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一不小心跌在地上,終於沒有動靜了。
容見又產生了跳樓的念頭。
明野俯下.身,將雙生鈴拾起,微微笑了笑,作出很客觀的評價:“殿下的腳腕太細,是不太好系,松了還會掉下來。”
聽起來像是為容見的笨拙開脫,看因為是出自無所不能的明野口中,又如此令人信服。
容見松了口氣:“就是就是。”
明野沒有站起身,他微微撩開容見的裙子,說:“冒犯了。”
明知道冒犯也要去做,而容見也沒有阻止,主要是他覺得自己就這麽折騰下去,還不知道要多久,不如厚臉皮一次。
然後,容見就為此付出了慘痛代價。
他屬於那類不拘小節的人,加上冬日起床困難,難免有些敷衍偷懶,羅襪上的繩子也只是隨意地打了個結,終於在此時招致了可怕後果。
繩子松了,羅襪順勢滑了下去,露出腳踝和小半截腿,連明野都怔了怔。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容見以己度人,覺得要是他好心給別人幫忙,遇到這種事,肯定會想要將對方痛毆一頓,甚至覺得對方是故意為難折磨自己。
也許是和章三川的談話將今天的好運氣都用完了,接下來的時間都諸事不順。
他想跳樓,今天的第三次。
片刻後,容見聽到明野說:“是臣的錯,也應當由臣負責。”
明野握住了他的腳腕,容見也在失神中任由他握了。
發帶是絲緞材質,冰冷而光滑,不小心觸碰到的時候,容見的小腿顫了顫。明野的指腹貼著容見的皮膚,上面有些許薄繭,溫度稍低,就那麽握住容見的腳踝,似乎也沒太用力,竟比發帶的存在感更為明顯,且非常強烈。
容見不自覺地想要逃開,有點想要掙扎的意思,卻被明野不動聲色地按下去了。
明野的動作很快,也很利索,不會像容見那樣一次又一次地失敗,重新再來。
他為容見系好羅襪和鈴鐺,站起來道:“好了。”
容見本來一動都不敢動,此時像是得到了應允指令,晃了晃腳踝,在清脆且不同頻率的兩個不同鈴鐺聲中,他聽到明野平靜地說:“殿下的膚色,比發帶還要白,看起來也比發帶還要脆弱。”
“發帶是絲緞的,不小心碰到尖銳的物體就會勾絲,殿下也應當小心行事,否則被什麽撞到,也會留下很嚴重的痕跡。”
如果這些話是旁人說的,那會引起容見的警惕,認定那人是圖謀不軌。但這話出自明野口中,容見就不會覺得又什麽別的含義,僅僅是叮囑自己要小心。
實際上,在容見意識到這個人有時候會故意欺負自己後,他還是無法阻止被這個人欺負,比如現在他什麽沒有察覺。
甚至覺得明野人很好,是自己想得太多。
明野有很多天賦,其中一樣在重生後才被發覺。也沒什麽太大用處,卻反而經常使用。
——這一樣天賦是欺負容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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