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將至,卻沒有落日。
明野看了眼窗外,他的心情談不上好或差,沒有什麽波動,不過是沒有意外地做完了一件本該了結的事。
他擱下筆,將剩下的事吩咐給周照清,準備起身離開。
周照清問:“公子要去哪?”
明野已新換了件袍子,依舊是雪白的:“回天水巷。”
可就在今日,他的上一條袍子被血浸透。
周照清笑著道:“公子都已成了商會之主,還回孫家做什麽?”
明野淡淡道:“有點事。”
殺了掌櫃後,的確不必再回孫家,已沒有那個必要,也不該再回宮中,因為他不再受人轄製。
但如果還要回宮中,就得和往常一樣,表現得平凡普通,孫家那邊也不能暴露。
決意殺死掌櫃時,明野沒有猶豫。但留在宮中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明野卻始終沒有做下決定。
算起來,神仙園與天水巷也不算遠,明野是走回去的。
穿過巷子時,雜貨鋪老板叫住了明野,他說:“孫家那個,有你的信。”
明野停下腳步,從雜貨鋪老板手中接過信,他看到信封上的字,就知道是誰寫的。
是容見。
拆開來後,裡面是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寫了“青雲坊”,“等你”等不多的十幾個字。
落款處沒有名字,是一點乾涸的胭脂。
明野看著那點朱紅,他知道如果是在容見的唇上會有怎樣的色澤。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信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雜貨鋪的老板記性不錯:“午時那會兒吧,一個陌生車夫,說是替人送信,你家沒人,就放我這了。”
“哦,對了他還讓你看到了盡早過去,對方似乎等不了太久。你這個時候才回來,我估計不太行了。”
明野知道,容見今日是出宮看病,大約是同竹泉說好了,偷偷下山來,估計待不了多久,現在已經算得上很晚了。
但明野沒想過失約。
他不該在神仙園浪費那麽多時間的。
明野忽然道:“陳老板,借個馬。”
*
容見等了很久,等到天色漸漸黯淡,久到靈頌都開始勸靈頌回去。
可他還是在等。他總覺得自己可以等到,如果明野看到信就一定回來。即使真的有事來不來,也會讓人來給自己報信。
他是這麽想的。
不過等得久了,也確實無聊,容見一邊溫酒一邊喝,那新酒很甜,容見沒在意,吃了好幾盅,已經是半醉半醒了。
有人在敲門。
容見含糊道:“進來。”
他累得很,也沒回頭看。
那人道:“殿下。”
容見聞聲回頭,明野站在燈火旁,正望著自己。
看到明野時,容見像是在很冷的冬夜突然吃了一口冰淇淋,天氣那麽冷,他因此而發抖。但冰淇淋又那麽甜,是猝不及防的歡喜。
容見站起身,往明野身邊走去。
也許是起身太急,又或者是醉了,容見沒走兩步路,腳下一跌,往前一撲,幸好被明野接住,倒在他的懷裡。
明明今天走了那麽多路也沒摔。
容見的臉色緋紅,是宛如燒雲一般的顏色,渾身都散發著很甜的桂花香氣,令人很想嘗嘗是什麽味道。
明野就那麽托著容見的手臂,讓他靠在自己懷裡。
容見抱怨著:“我等了你好久。”
大約是太熱了,容見的神智也不那麽清醒,他本能地往溫度低的地方靠近,明野的身上裹挾著外面的冷風,體溫很低。
容見握住了他的手,想要為自己降溫。
明野一怔,他說:“殿下,臣的手是髒的。”
明野殺過的人太多,也從不會因此愧疚心虛。但是被容見握住的時候,他忽然就想起自己的手沾了血,曾洗了很久。
這樣的一雙手。
容見仰起頭,他有些疑惑:“沒有啊,乾淨得很。”
明野也有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
容見低下頭,捧著明野的手,很天真道:“哪裡髒了?”
可能是覺得明野神情頗有些認真,容見想了一小會兒,又拿出自己的帕子,給明野仔細地擦了擦:“就算真的髒了,也已經擦乾淨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才能不動心?
今天本來準備多寫點約會內容的,有個本土狗很喜歡的俗套劇情……但是脖子很痛很痛,痛到想吐,所以就停在這裡了。
感謝追文,評論抽二十個紅包
第42章 逃跑
房間裡安靜極了, 只有燈花驟裂,那麽點“嗶啵”的響動。
容見握著明野的手,他是半醉著的, 方才有些眼花, 看東西都重影,現在才瞧清楚, 微微皺眉道:“你的手怎麽破了?”
傷口不大, 僅在食指和無名指的指腹, 但看起來血肉模糊, 才略結了層血痂, 一碰就會雖。
容見總覺得很痛,他連明野的手都不敢碰了,轉而為捧著, 很擔心道:“要不要去看大夫啊?”
明野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脆弱,他笑了一下,聲音平穩:“不小心。殿下不必擔心,也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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