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當做見不到門外有人似的,步野雪徑直忽略了另一個Alpha,將T恤穿上,又瞥眼看向崔碧靈。
甚至朝他走近了,問:“需要我出去嗎?”
……旁若無人。
崔碧靈答了句“不用”,他一抬眸,皺著眉還未開口說話,下一刻就見到自己跟前的金發男人已經冷下臉,越過他走向步野雪。
——這是想動手。
類似的事以前也發生過。
“這裡是我的房間,你別在這裡打。”崔碧靈知道他的性格,一把拽住他的手擋在面前,仰起臉說,“有什麽事?”
聞煦元眼角轉而睨著他。
竹馬幾乎貼著他站著,說話時胸腔的起伏和呼吸都挨著他,一頭柔順的黑發,在燈下柔亮的光。他低頭時瞥見那人眉尖蹙起,一道浮起的折痕,仰起的脖頸鎖骨瘦削雪白。
聞煦元瞥了他那張蒼白的臉,沒說什麽,隻抬手撫平了他眉間的痕跡,說:“也不止那件事。”
“畫?”
“還有約你出去玩。”
聞煦元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也徑而走進了房間。
一瞬間,男人又收斂了剛才那種攻擊感,變回平日裡的斯文模樣。
門被他輕聲關上了。
他看了眼崔碧靈。
Beta正俯身拿了一個瓷杯,黑色的瓷面襯著他勾著把手的細白食指,像即將泡進咖啡裡的牛奶。
他知道這人喜歡養人魚,護短,不許別人對人魚說什麽,更遑論動手。
因而盡管他一直看不順那隻混血人魚,但礙於崔碧靈的意願,最後也沒做什麽。
崔碧靈既然喜歡,那就繼續養著。
“你今天確定參加宴會?”
“是的。”
“我本來以為你不去,”聞煦元低下頭,往桌上放了一樣東西,說:“這是你要的東西。”
崔碧靈轉而低頭看著手裡接過的固態數據。
這是他托聞煦元帶的東西,一卷舊素描畫的電子圖。
舊得難以在現有的藝術品系統裡找到電子記錄痕跡,他只能委托自己的關系尋找,無果,四處輾轉,最後拜托了聞煦元。
聞煦元也曾經是學藝術的。
他倒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找到了。
將那份固態數據收攏,他說:“謝謝。”
除了各種會議和必須發言的場合,其余的時間崔碧靈其實都不怎麽愛搭理人,身上總是縈繞著冰雪似的冷感。
他病了,纏著繃帶,這種冷冽又銳利的感覺也愈發明顯。
聞煦元和他很熟悉,睨了眼那些圖畫,奇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收集這個。”
“因為興趣。”
“你還有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崔碧靈本也有這種打算,斟酌著說:“現在還沒有什麽頭緒,到時候我再找你。”
“我父母回了十二區,你有空的話可以到我家來。”
說著,聞煦元熟稔地將他低頭時垂落的鬢發別到耳後。
聞家和皇室一直有很多往來,兩家在首都的成員們也常見面。
那兩位長輩曾經照顧過他,說得上親近。
崔碧靈想了下,說:“我是很久沒過去了,這陣子我找個時間過去。”
步野雪坐在桌邊,他看著這兩人對話,什麽也沒說,隻默不作聲地點了支煙。
也像是他剛才忽略聞煦元一樣,這個Alpha也將旁人當做不存在。
任誰都很能看出來兩人之間的熟悉,甚至連父母都見過了。
……
宿舍門很快從外面關上了。
屋子裡殘留著泛濫的兩種Alpha信息素的氣息,一樣的躁動、忍耐。
只有Beta感受不到。
崔碧靈將那份固態數據導入光腦,光屏旋即浮現了一張舊畫作的圖片。
步野雪無視了那位來客,方才已經利落地穿上了衣服,坐到一旁,看著崔碧靈搗鼓系統。
傳統的宗教題材,畫家將新月神祇描繪為一位俊美少年的模樣,漂浮在空中,渾身赤/裸,雙目輕闔,被風揚起的黑發猶如張開的黑色爪牙。
在祂的腳邊,每一個虔誠跪拜的帝國信徒,都在祂的力量下被一分為二,分裂出了新的身體,從泥土裡掙扎爬出來。
旁邊寫著一行短詩:
你的死人要復活
我的屍首要興起
睡在塵埃的啊
要醒起歌唱
因你的甘露好像菜蔬上的甘露
地也要交出死人來*
在史詩故事裡,新月神與教廷聖子誕下的後裔,被認為是帝國皇室的先祖,據說那些子嗣全都繼承了神祇的複製融合力量。
與這幾幅畫對視了幾眼,崔碧靈默然將頁面關閉了。
【你收集這幅畫,為什麽?因為你那些弟弟們的死?皇室秘聞,有時候是查不到的。】
‘為了收集繪畫藝術。’
他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敷衍它。
【……】
崔碧靈回復了聞煦元的信息,提到自己準備去聞家拜訪。
理清完這周的事,他才講光屏收起。
宿舍寂靜無聲。
此時他的人魚已經浸在玻璃缸水裡了。
遠遠看去,在那半面牆壁的玻璃箱裡,孔雀藍短發的人魚側過身,在光影浮動的水底遊動,他身下拖曳著一條有力凶猛的明藍魚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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