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著自稱局長的中年人,焦急地扯著醫院院長的衣服,再三強調,一定要把高郡救回來。
謝承什麽忙也幫不上,他只能看著那亮起的手術室的燈發愣,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很酸澀,可是卻沒有哭出來。
十幾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熄滅,高郡被推進ICU時,他趴在那窗戶上,看著全身插滿各種儀器的高郡,他也沒有哭。
直到……聽到院長對高郡病情的描述時,他再沒能忍住。
在高郡三十三歲生日那天,他遭受了剝皮碎骨的酷刑,他的四根肋骨被敲碎,兩條腿膝蓋以下被剝皮削肉,兩個眼球被搗碎,手指也被砍掉,身上還有不計其數的被利器剜出來的小洞。
然而,更可怖的是整個非人所能承受受虐過程,他被毒販注射了大量的清醒藥劑,逼迫他在清醒中承受那痛苦的折磨。
謝承痛苦不已,淚水順著臉頰落下,他真想衝回那毒窩把金澤燁的頭砍下來,可當他淚眼婆娑地望向ICU中的高郡時,這個念頭頓時消失了。
他想……別的都不重要了,只要郡哥活著就好。
我就守著他,只要他活著就好。
可是,就是這麽個小小的願望,也沒能實現。
謝承低估了高郡臥底十三年對於南洋毒品網的威脅力,他們絕不可能讓高郡活著回到華夏,也低估了金澤燁對於高郡的恨意。
金澤燁對於高郡的信任度,已經達到了可以把槍遞給他,而自己背朝他的程度。
金澤燁看待高郡就像高郡看待謝承一樣,是救下的小朋友,是好兄弟,是左膀右臂,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人。
所以,當他得知這十四年的朝夕相伴全是謊言時便再不可能放過高郡。
因此,在高郡即將被送回華夏首都治療時,車隊遭受了襲擊,爆發了極其激烈的槍/戰。
然而,襲擊卻並不只是一輪。
警方料到會有襲擊,卻沒想到毒販會這麽不要命的搶一個半死之人。
直到他們看到那黑色網站上,掛著高郡照片的巨額懸賞令時,高郡已然被劫走。
再後來,謝承找到高郡時,高郡正被金澤燁找的巫師釘進那黑漆棺材中,然後秘密運回了這祖墳坡。
金澤燁要高郡永不超生。
謝承對待這種神鬼的東西一竅不通,於是他敲碎了那巫師的腿骨,逼問如何解救高郡,卻隻得到將囚屍棺變成養屍棺這一個辦法。
後來他修改了棺木上的符文,又從巫師那裡學了一些捉鬼術,加上之前有月萍坐鎮祖墳坡,對於不是郝靈傳人的人類,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會粗淺法術的他也就隱藏在這裡。
聽到這裡,孟庭垂了垂眼瞼:“可是…高郡真的願意被你養成鬼王嗎?”
謝承愣了愣,有些不確定:“郡哥不會怪我的。”
“我隻想他活過來!”
孟庭一時間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非常難過,似乎是在哪裡也聽到過這句話,只不過好像更撕心裂肺一些。
謝承話音未落,養屍棺上孟庭金色符文再次被紅紋覆蓋,棺材緩緩從地下升回半空,眨眼間,一隻手擊碎棺材伸了出來。
隨即狂風驟起,月光失色。
謝承驚恐不已:“不對……不對,不是說要三年嘛,不對啊……這才一年多。”
他在害怕,他害怕高郡再也回不來。
哢噠哢噠的聲音,自棺材裡逐漸暴躁,那隻伸出來的手縮了回去,平靜一瞬後,棺材猛地炸開。
高郡——鬼王已成,但也沒有全成。
他自半空中踏風而來,落在孟庭和謝承的面前,空洞的眼眶看著他們,緩緩伸出手:“小承,別鬧了,不許傷人。”
原本像是小鬼一樣的謝承,看到高郡的那一刻,乖順得猶如一隻小貓。
他聽話地收起箍住孟庭的鋼線,纏回手腕上,小心翼翼又滿懷欣喜地走近喊了一聲:“郡哥。”
高郡伸出沒有手指的頭,揉了揉謝承的腦袋:“二十歲的人了,還撒嬌。”
孟庭摸了一下自己被勒出血痕的脖頸,看向滿身瘡痍的高郡,心下思忖,按理來說,達到鬼王級別後,再生肢體也不是什麽難事,怎的他還是這幅死前的模樣。
高郡也意識到孟庭的打量,於是扯了扯嘴角,笑得溫潤:“不用疑惑,養屍棺沒有完全成功。”
聞言,孟庭露出一絲訝異的表情,這人莫不是會讀心術?
“為什麽?”但孟庭還是忍住了訝異的情緒,詢問出口。
高郡卻只是笑著朝他的身後示意了一下,面色蒼白的席陽正拄著鬼徹緩步而來。
孟庭連忙把弑天丟在一旁衝過去扶住他:“你醒了?怎麽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席陽卻一把將他摟進懷裡,驚得孟庭手腳無處安放。
席陽的聲音悶悶的:“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聽到這句話,孟庭突然想起來夕,於是他輕輕推開席陽,轉頭去尋找夕。
“你想見一見夕嗎?”孟庭一邊尋找夕一邊詢問席陽。
席陽卻只是再次將孟庭摟進懷裡:“我見過了,你恢復多少記憶了?”
“沒多少,一點點片段。”孟庭如實回答。
席陽的語氣充滿了眷念:“那一點點的片段裡……有我嗎?”
孟庭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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