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多說了什麽。
瞥一眼沐凌風變青的臉色,紅綾微醺的臉笑意更甚,眼角桃花飛揚,“沈——雲——景——,讓小王爺如此念念不忘。本座更好奇了,除了他肚子裡的妖星,本人是何等妖孽,能比本座還……”
“哐”地一拍幾案,沐凌風俯身,一把揪住紅綾頸上的朱紅系帶,“不許你動他。”
語氣森森,殺意畢露。
紅綾笑而不語,目不轉睛地盯著沐凌風攥到發白的指尖。
忽有絲竹之音若有若無傳來。許久,沐凌風果然自己松了手。
沒有紅綾的折桃宮,以翊王府兩營的兵力,無論如何也不能一夜之間查抄丞相府、連端京城十二家京官門戶,將君家的勢力一夜鏟平。
“小王爺,有人要發難。”見沐凌風轉身要走,紅綾略高了聲音,“浮雲遮目,不要因小失大,敗給不值一提的東西。”
此刻夜已入五更,風華殿燈火通明。
沐凌軒特許將折子搬來這兒。風華殿沒有書房,幸而寢殿十分寬敞,雲景便讓青沚尋了幾案擺在榻前。盡管習慣了跪坐,如今肚子越來越大,雲景跪在案前不過一個時辰,便覺腿腳發麻,稍稍動彈就酸爽地齜牙咧嘴,簡直不像長在自己身上。
青沚:“公子,您都看了三個時辰了。小的扶您去殿外走走?”
仲春夜風仍涼。若不是看雲景被一尺來高的折子折磨了一整夜,他也不會想到這麽個餿主意。
揉揉被燭火熏地發紅的眼眸,雲景咬牙又翻開一本,“蘇公公說,往昔貴妃公子一夜就能批完刑、戶、禮、工四部的折子。如今我連看一半都費勁,哪能再耽擱偷懶。”
他還惦記著沐凌軒“不出半年,可與小景兒商議刑部之事”的話。
無論沈家投敵之罪,還是如今君華蹊蹺而亡,都繞不開刑部。而刑部之事涉及諸多法典,若不勤加溫習翻閱,絕無討論指點的可能。
“您也知道,那是‘貴妃公子’。”青沚換掉涼了的茶水,“如今連個貴人都不封,不知陛下怎麽想的,更不知公子怎麽想的。”
他端著托盤還沒出門,差點撞上背手獨自而來的沐凌軒。
一手捂住這傻小子嘟嘟囔囔的嘴巴,沐凌軒“砰”地拍了下他的腦門。
踱步到雲景身後,看著他單薄的背影略帶臃腫,蜷縮成一團,透著令人心疼的倔強。
這一生迄今為止,沐凌軒從未有過這麽輕的腳步。生怕略大了一點兒,就會震碎眼前瓷娃娃一般脆弱的人兒。
輕輕跪坐在雲景身邊,見他一手握著毛筆,枕著胳膊已睡著了。殿門透過一陣涼風,微微吹起他垂在額前的青絲,露出半張透著紅暈的臉蛋,在燭火的搖曳下更顯嬌憨可愛。
忙扯了裘袍給雲景裹上,他的身子卻軟軟滑進自己懷裡。
見他口角的涎水不知不覺淌下,沐凌軒趕緊伸手用袖口來擦。
想了想,龍袍帶了刺繡,質地粗硬,他又連忙移開手。
俯身,伸出舌尖,舔舐著雲景紅潤的唇角,無意中卻觸碰到他隆起的肚子。
硬邦邦地,甚至有點發涼。
扯了衣襟掩上,沐凌軒又忍不住摸上去。
自雲景有孕起,沐凌軒每日都要撫摸他的肚子。滑膩的肌膚,在略有薄繭的掌下滑過。瞥著雲景忍不住癢微蹙的眉頭,臉蛋浮起胭脂的薄色。
光想著,就心癢不止。
趁雲景毫無意識之時摸他的肚子,今日還是頭一遭。沐凌軒突覺隔了薄衫的掌下,微微跳突了一下。
“嗯……”
連帶著雲景在自己懷中,輕輕呻吟了一聲。
“小東西,爹爹這麽辛苦,還如此不聽話!”
蜻蜓點水般,沐凌軒拍了下雲景的肚皮。
他撫在肚子上的手突被涼涼的指尖握住,雲景在這一瞬醒了。
“啊啾!”
剛睡醒的身子隻覺身遭寒涼,雲景順勢抱緊沐凌軒,打了個噴嚏。
“怎麽了?”察覺到懷裡的人兒心情不大好,沐凌軒裹緊他身上的裘衣,“晚膳好好用了麽?”
怎麽了?還不是你布置的“作業”太多!
雲景心底暗罵,竟有夢回初中三年級熬夜補作業的錯覺。
“沒什麽。只是覺得自己很笨。”抱緊沐凌軒的胳膊,雲景摩挲著臉蛋,“光看懂那些文章,就費了大半夜的工夫。臣要何時才能幫得上陛下……”
“沈家世代習武,文章上略有松懈,也怪不得你。你哥哥那麽聰明一個人,不也不愛讀書?”生怕雲景哭出來,沐凌軒順毛一般輕拍,“朕看是回宮悶久了。明日,朕陪你出去走走。”
翌日,二人仍是往昔去護國寺的那身行頭,卻連馬車都沒坐,徑直出了宮門。
沒有一個侍衛隨行。歷經北疆大戰,京城更加安寧的同時,沐凌軒更想享受他與雲景兩個人的獨處。
只是雲景到底有了身子。二人沿街踱了半個時辰,他的步履有些蹣跚,握緊了沐凌軒的手。
趕緊扶住雲景在懷,沐凌軒抵住他的額頭,“怎麽了?累了?”
他四顧了下,只見街邊茶樓飯館鱗次櫛比。
“宮中飲食清淡。咱們今日,吃點酸辣爽口的?”他說著點了下雲景的鼻尖,“不過回去要乖乖讓王太醫診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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