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坐在牆角,歪著頭笑道:“馮雲沃,你不出來我也知道是你。”
半晌,房間外才轉進來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仿製的牢房的鐵欄外面,是油燈的盲點。
但二皇子還是一眼就認出人來。
果然是馮雲沃。
馮雲沃又不動聲色看了一會兒,才走了幾步把自己暴露在油燈光下。他平日裡總是一副沒個正形的模樣,嘻嘻哈哈還喜作妖嬈狀,這會兒卻做出一副正氣凌然的樣子來。
可要秦肅說,裝的一點兒也不像。
不正經的氣質就能溢出來。
真看到了人,二皇子連質問一聲為什麽的興趣都沒有。
腳趾頭都能想到那家夥會回答“有趣”。本來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他早就知道馮雲沃早有一天會背叛。他現在隻好奇,是誰能讓他這麽快下手。
於是二皇子揚聲道:“我就知道是你。”
“殿下果然了解我。”馮雲沃柔聲道,“那不妨再猜一猜,是誰指使我這麽做的?”
“我還沒發現有人能指使你——在不是出於你自己意願的情況下。”二皇子意有所指道。
馮雲沃忍不住彎下腰來大笑了一場。
笑完,才道:“殿下果然是最合我心意的人了。”
二皇子平靜道:“過獎。”
“您就不問我為什麽這麽做嗎?”兩人先是一陣沉默。馮雲沃看不得二皇子一臉平靜的樣子,便這麽問道。他自加入風雨樓來,就想見二皇子驚慌失措的模樣。可惜從未成功過。
本以為這次能見到這個男人的慌亂模樣了,人還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馮雲沃一直認為二皇子和他是一類人,遊戲人間,蔑視一切。他自負地這麽覺得,這會兒卻有些失望。
二皇子饒有興致看著他。卻不答話。
他了解馮雲沃。
表現出在意,人可能什麽都不會說。他這時一副無所謂的做派,反而能引出許多話來。
馮雲沃在二皇子的沉默不語中表情愈發失望。
他等了一盞茶,終於還是挫敗地歎了口氣,坐到了地上:“您真是一點兒也不可愛。我原本以為自己很了解您了,本來都沒了背叛戲耍的性質。只是這一年裡您做的事多多少少出乎我的意料,這才下手倉促了些。您找到不少破綻了吧。”
過去一年?
二皇子失笑道:“你吃醋?因為遲禦?”
他的下屬大多懼怕他,馮雲沃是第一個例外。
例外程度卻比不上遲禦。
不過二皇子這麽說也不過是開玩笑,卻沒想到馮雲沃認真點了點頭:“可不是因為吃醋嗎。我承認小禦功夫好,討人喜歡。可那樣無趣的性子,怎是殿下您的口味?更別提之前您下的人事變動的命令了。……我這回帶您走,府裡主事的人是他?您可真信任他。”
馮雲沃最初是與沈崇相識才會為二皇子做事的。
他與沈崇的故事,也能編成個圓滿結局的話本。
二皇子也是因為沈崇,才在猜出是馮雲沃後,放心呆著,和人調侃,談條件。
這活兒馮雲沃說是吃醋,不如說是為沈崇鳴不平。
馮雲沃太清楚沈崇那榆木性子,二皇子說什麽是什麽。
沈崇欣然接受的事實,他卻無法接受。
並且他有一個猜測,不大敢相信。
馮雲沃便挑眉拉長了尾音:“您是為什麽這麽相信小禦呢?”
相信?
二皇子回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他好像確實格外看重遲禦。
馮雲沃看著二皇子沉思的神情,試探道:“您先前放出留言時,我便懷疑了。您是當真喜歡上他了不成?”
喜歡?
什麽樣的感情叫做喜歡?
二皇子回想自己初見時對遲禦莫名的興趣,和對遲禦的各種優容。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一種迷戀,因為這樣的感情很淺,並不深刻,也不讓人覺得刻骨銘心或是痛徹心扉,只是平平淡淡的。
但數日前,在古山的水潭裡,遲禦那般對他說話,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因遲禦的坦白而有些微的欣喜?
想想看,確實自己在策劃和遲禦兩人的秀恩愛節目上格外有乾勁呢。
這大概便是一種喜歡了吧。
唔,再繼續推理的話……
遲禦也喜歡他是毋庸置疑了。既然遲禦那麽喜歡自己,他也恰好挺喜歡吃會與,那回京以後他便可借著父皇給予他的令牌求個恩典?想想看那些弟弟們來參加他和遲禦的婚禮也是蠻有趣的。
等等,這個邏輯是怎麽回事?
二皇子告訴你,他是這麽推理的。
他喜歡遲禦——感情是不可能憑空出現的,能使人動情的只有另一個真心——對他動情的人不少,但使他動情的人只有遲禦一個——遲禦一定對他用情至深——推理結束。
你看,成功人士的邏輯就是和他人不同。
就連難以捉摸如馮雲沃,都不知道他的一句話讓二皇子得出了怎樣喪心病狂的結論。
他只看到二皇子沉思過後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既然如此,那麽這件事就得快些結束了。”
馮雲沃大驚。
他問道:“怎麽了?”
二皇子看著他的眼神裡都透露出喜悅來:“既然小禦那麽喜歡我,我也喜歡他,這樣順水推舟的感情不是好事嗎?早點把這兒的事解決早點回京認真談戀愛啊。你約的人什麽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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