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才有一個看上去幾分蒼老粗鄙的男仆過來開門,他小心翼翼開了門彎腰就問:“是哪位貴客?”
遲禦看著有些心酸。
能被分配到這樣亡國之君的身邊當仆從的,除了一兩個皇帝的心腹,就是罪奴了,以他們的身份自然是誰都不能得罪。
皇帝站在遲禦身前半步的位子。
他一路都面色冷淡,遲禦想著他或許是心情不好,也不去招他。這時候他對著應門的男仆抬了抬下巴:“這是遲將軍,想見見齊王。”
他卻是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
遲禦疑惑看了他一眼。
皇帝卻伸出手拉著遲禦至身前,然後往前推了推,低聲道:“朕在後面聽著,你們談。”
遲禦這才恍然大悟:皇帝這是想要光明正大聽壁腳呢!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正在努力提升文筆,計劃劇情當中~
☆、第四章
遲禦一行人順利地入了齊王府,一路引著去了後花園。齊王正在往後花園子裡種的已長成的菜苗上灑水,一時沒注意到有人來。秦肅已經站到角落裡去了,以齊王的角度是看不著的。
遲禦也止住男仆欲開口的行為,站著看了一會兒。
曾經渾身抱負驕傲張揚的帝王一身簡單的布衣,臉色變得清淡,還帶了些陰鬱。
遲禦就站在院子的不遠處,遠遠看著他抱著碩大的水壺行走在園子裡。他一身青灰色布衣襯出有些灰敗的臉色,眉眼間卻還有些鬱氣。
那人走到園子盡頭,轉身往回走時還喘了口氣,抬頭就對上遲禦平靜相望的眼睛。
“你來做什麽?”齊王把手中的水壺一丟。
隔著個園子,聲音傳過來就有些朦朧了。
遲禦聽得清楚,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六歲入宮做了伴讀,和齊王一起讀書,一起闖禍,被牽連過打板子,也被表揚過。年少時那神采飛揚的少年對著他說:“孤有一天一定會盡收疆土,你可要幫孤。”
如今疆土是收了,可惜他效忠的皇帝已經換了一個。
“齊王安好。”他沉默半晌,也只是憋出這麽一句話。
少時壯志凌雲的豪氣,滿門將死時衝天的怨恨,攻破國門時滿心悲涼,都化在這一句普通的問候當中。
“托福。”齊王揚眉。
遲禦四下看了看,見四下奴仆皆已回避,才又一次看著面前的齊王。
他向來耐性好,齊王是比不過的,齊王也知道,便嗤笑著先開了口:“又是大將軍,又是皇后的,昏迷兩個多月秦肅那家夥還留著你的位子,現在夠威風的了。遲大將軍找我又是為了說些什麽呢?”
他語氣還算平靜,卻分明透出些怨恨的意味。
“您為什麽怨恨我呢?”遲禦疑惑地問。
按說他這樣的情況,身為“舊主”的齊王該是失望,輕視更多,不過是對著一個背叛的臣下,縱使親近些,也不是多重要。
越國攻佔齊國時倒戈的臣下那樣多,也不乏德高望重的老臣,遲禦卻並未見齊王有多少怨恨這樣的情緒。
然而這句普通的問話好似把齊王處於臨界點的情緒點燃了。
“你以為我沒有理由怨恨你嗎?”他淡淡地說道。
遲禦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我六歲便做了你的伴讀,也許諾過用生命保衛你的江山。”
“這不便是理由了嗎?”
“可我確實用生命保衛過你的江山了。齊國的江山我父親守了幾十年,臨了晚節不保。我姐姐,還懷著你的孩子罷?也一屍兩命了。”遲禦這般說來,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欠齊王什麽。
齊王聽著,冷笑了幾聲:“別說的你很可憐的樣子。你們遲家守江山的資格也不過是我父皇給的,只是收回了罷了。你姐姐雖為太子妃,懷著孩子,可她弄掉的孩子也不止一個,風水輪流轉罷了。至於你,我念著舊情求父皇饒你一命,卻不想是放虎歸山。‘賣國罪’這樣看還是真的哩。”
遲禦聽著就生氣,他皺起眉道:“還有呢?”
“什麽?”齊王一時沒反應過來,覺得遲禦不該這樣平靜。
遲禦若有所思道:“你說話難得這樣刻薄,必是有其他理由的。這時候不說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確實是恨你的,也許從你的角度你沒有錯,從我的角度你卻是錯了,我是心安理得的。你呢?”
他直直看向齊王。
這一眼刺得齊王胸口生疼。
他試圖壓抑住情緒,卻是徒然,口中已經不受控制地說了:“你恨我?”
“我難道不能恨你嗎?”遲禦學著他的語氣,淡淡反駁。
齊王胸口上上下下,臉色刷就白了:“你恨我?你有什麽立場恨我?我那樣喜歡你……”
什麽?遲禦悚然一驚。
“您喜歡我?”他反問道,語氣有明顯的錯愕。
齊王一時隻像是被誰打了一拳,他條件反射地搖頭:“我不喜歡你。”
“那就是喜歡我了。”遲禦恍然大悟,看著齊王的眼神裡帶了些釋然,“怪不得。”
那眼神太坦蕩,看的齊王頓時覺得自己心裡某些說不得的心思被攤開,放在這大太陽底下,明晃晃的讓人笑話。
他看向對面一襲青色長衫的遲禦。
記憶裡的遲禦不是這樣看似柔弱又堅韌溫雅的模樣的。遲禦的五官長的很好,卻並不明顯的英俊或是秀氣,而是帶了些英挺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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