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咕地叫,喬潤意餓的前胸貼後背。
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這種體驗了。前世的他已經有了幫忙處理日常雜物的秘書,邵老板又是個三餐規律的人,每逢飯點都會想著給他帶點,喬潤意每次感覺到饑餓的時候,都可以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找到吃的。
還從來沒有感覺到饑餓之後兩個小時都吃不到飯。
喬潤意裹緊校服外套,手按在不停抽搐的胃部,飛速從員工通道出去,腳步邁的很快,循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賣煎餅果子的攤位。
“還是老樣子?”他已經是熟客,老板輕車熟路地攤著餅,喬潤意道:“今天加個裡脊。”
“成。”
老板動作麻利,熱騰騰的餅很快遞到他掌心,喬潤意吹了吹,不等放涼,就一口咬了下去,一邊被燙的斯哈斯哈,一邊皺著臉又塞了一口。
老板道:“哎,你慢點,小心燙。”
喬潤意很快地蠕動嘴唇,忍著滾燙把食物吞下去,腸胃裡終於有了東西,他感覺自己焦慮的情緒稍微緩解,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付了錢,轉身一邊吃一邊走,僵硬冰涼的手指緩緩被溫暖,顫抖的肌肉也在逐漸緩和。
喬潤意高中時期挨餓的時候會手腳冰涼,渾身發抖。但他那會兒沒想過太多,直到後來年長,才明白自己這個年齡時似乎有點焦慮症狀。
他甩了一下緊繃的手臂,稍微舒緩了一下筋骨。
本以為這麽大年紀應該不會再因為挨餓而焦慮了,沒想到重新回來,症狀絲毫沒有減緩。
從邵老板那裡得到的鈔票沉甸甸的,喬潤意想著要不要給自己找個心理醫生,最好找機會做個全身體檢,雖然很不想重來,但既然來了,至少保證自己不要再年紀輕輕英年早逝了吧。
他坐在街道旁邊的路障石上,單手捏了捏自己站立過久的小腿。
這會兒已經沒有公交車了,喬潤意歇了一陣,把煎餅果子吃光,摸出手裡的零錢數了數,起身來到了路邊。
剛走兩分鍾,一人氣喘籲籲地來到了他坐過的路障球前,手裡提著一杯熱奶茶,左右張望。
黑色奔馳緩緩停在他面前,司機搖下車窗,道:“邵兒,人已經走了,咱們也走吧。”
邵立軒急忙湊上去,道:“怎麽走的。”
“打出租走的,放心吧,車牌號我記下了。”
邵立軒一呆,心情陡然一揚。喬潤意往日是不舍得打出租車的,都是憑自己的雙腿走回家,他琢磨,應該是因為自己讓他手頭寬裕的緣故。
喬潤意在車上就睡著了,還是司機提醒他到了家。
這是一片老城區,能把人繞暈的小巷子和低矮劣質的廉租房是這裡最大的特色,喬潤意從車上下來,迎面便有幾個醉漢嘟囔著他聽不懂的方言,從旁邊擦過。
喬潤意微微避開,取出現金付錢。
司機師傅有點憂愁:“沒微信啊?”
喬潤意坦誠:“沒手機。”
“那你這我找不開啊。”司機看著他遞來的二十塊錢,道:“我沒零錢。”
喬潤意低頭翻口袋,十七塊錢,他也沒找到零的。
“得了,看你是學生,就收你十五吧。”師傅歎了口氣,遞給他五塊錢。
“謝謝。”喬潤意感激地送走了司機師傅,一轉臉,又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對方背著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行啊喬潤意,都打上出租車了,你有錢了是吧。”
“比你有點吧。”喬潤意轉身,喬堅實跟在他身後,有些輕蔑地道:“你還能比老子有錢。”
喬潤意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偏頭道:“贏多少?”
喬堅實咧開了嘴,摸了摸褲腰帶,舔舔手指,開始當著他的面兒數:“一,二,三……”
“七百。”喬潤意笑了,道:“乾得不錯。”
喬堅實當即脊背一挺,十分驕傲:“那是當然。”
“正好我要用,拿來吧。”喬潤意伸手奪過來,轉身繼續向前。
喬堅實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沒料到大兒子會做出這種行為,匆匆忙忙地追上來,道:“喬潤意,你不能拿我錢。”
“我有用。”
“你都打上車了你能有什麽用。”
“我之前欠老師的錢還沒還,上回你讓我借同學買卷子的錢也沒還。”喬潤意語氣堅定,道:“而且天冷了,高三壓力大,老師說我最近成績有點下滑,可能沒辦去數學競賽了。”
他爸心裡咯噔了一下,慌亂道:“沒法去競賽了?”
“對。”喬潤意道:“我連車費都出不起,去什麽競賽。”
“你們學校不是車接車送的……”
“誰跟你說車接車送的?”
“你啊。”
“我那是怕你們擔心。”喬潤意把自己的手伸出來給他看:“你看我手,像個學生嗎,這麽冷的天你還指望我去餐廳洗碗呢?”
喬潤意的手指很白,只是指腹卻有些乾裂,年紀輕輕的,掌心早早起了一層乾皮,薄繭密布。
喬堅實一下子不吭聲了。
倒也還算有點良心。喬潤意把手縮回來,道:“這錢我收下了,怎麽花會跟你列個單子,有意見嗎?”
喬堅實搖搖頭,表情看上去很是複雜:“那,你也給我留點吧,不然我明天早飯都沒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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