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大反派被一筆帶過的死亡結局,或許是作者懶得詳細描寫,又或許是真的舍不得細寫他的離去。
一朵黃花只是異國作家寫下的一篇小說,愛情喜劇只是很適合配爆米花的一部電影,賀橋也只是忽然來到這個小說世界的賀橋。
這個答案同樣可以成立,很多看起來值得深究的謎題,背後的原因常常是出人意料的簡單。
小徑分岔的花園裡,有兩條方向截然不同的路可以選。
這是個稀松平常的選擇,無論相信哪個答案,都不妨礙欣賞道路前方的滿目繁花。
就像晴朗的夜晚裡忽然落下一場雨,坐在窗邊的人聽著雨滴拍打玻璃的聲音,是要選擇感到潮濕的煩悶,還是選擇感到催眠的愜意。
淅淅瀝瀝的雨水結束後,明天仍是蔚藍美麗的碧空。
而今夜沒有雨,只有身邊人認真的提問。
“一會兒回到屋子裡,你要吃湯圓嗎?還是繼續吃蛋糕?”
賀橋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時,敞開的家門裡幾乎同時傳來電視機中響徹的鍾聲。
零點到了。
舊的日子逝去,新的一年肇始。
潔淨如寶石的深邃夜空裡,驟然綻開了煙花雨。
大朵大朵的煙花如夢似幻,倒映在彼此的眼底。
被煙花照亮臉頰的瞬間,池雪焰想好了問題的答案。
他不想選湯圓,不想選蛋糕,也不想選那句在零點到來時最順理成章的新春祝語。
賀橋開口說春節快樂之前,池雪焰的視線從璀璨奪目的夜空中移開,望進愛人目光純粹的眼眸深處時,輕輕踮起了腳。
在這個漫長又短暫的瞬息,在過去與未來交織的此今,單薄的句子顯得太詞不達意。
他選擇用吻回答。
不再是提前約好的當眾擁吻。
第二次接吻的好學生也不再生疏。
沒有了夏日的海水、草坪與玫瑰,但有冬夜的焰火、花園與家人。
沒有了過分正式的領帶,可池雪焰總想抓住一些什麽。
所以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臂,勾在了賀橋的頸間,與此同時,一股溫柔又難以抗拒的力道輾轉過穠豔的發梢,將他更深地納入這個懷抱。
遲來的,真正的吻。
第四十九章
沒有親手放煙花, 卻有了煙花下的吻。
池雪焰喜歡這樣小小偏離軌跡的意外。
這一晚的煙花好像不會有停歇的時刻,夜空不斷被聲與色點亮,璀璨如夢。
欣賞夠了煙花的戀人走出花園, 回到屋子裡,對一同迎接了新年的家人說新年快樂。
站在客廳窗前的盛小月,連忙將手裡的東西胡亂藏進沙發抱枕後面。
一個跟兒子辦公室裡同款的望遠鏡。
她剛才只是在看天上的煙花,絕對沒有看別的。
池雪焰和賀橋注意到她急匆匆的動作,有些詫異地看過來。
“媽, 你在找東西嗎?”
“……啊?什麽東西?”盛小月忙不迭地轉移話題,“終於守到零點了, 你們餓不餓?要不要吃碗湯圓?”
“還是繼續吃小池的生日蛋糕呢?”她轉移了話題, 但沒能掩去眼裡的笑意, “反正都是甜的, 很甜很甜——”
池雪焰正在摘圍巾,他看見抱枕邊緣露出了一個圓圓的黑色邊角, 是一種再熟悉不過的觀察工具。
所以他笑起來, 眼眸微彎,沒有揭穿她:“我想吃湯圓。”
賀橋也注意到了那個角落, 目光裡閃過一絲無奈,溫聲應道:“我去廚房煮, 阿姨應該提前買好了吧?”
盛小月腳步輕快地往廚房走去:“她備了好多種口味呢,不用你煮,我要自己來,煮湯圓我還是會的, 今天吃黑芝麻餡的好不好?”
“對了, 你去書房看看你爸和你哥, 他們倆都在接拜年電話, 十分鍾後來餐廳哦。”
“好。”
帶著冬日寒氣的大衣與圍巾,被端端正正地掛在了衣架上。
賀橋去書房叫人之前,順手把露出馬腳的望遠鏡徹底藏進抱枕背後。
十分鍾後,熱騰騰的湯圓端上了桌,五個瓷白的小湯碗。
零點過後,團圓熱鬧的時刻。
池雪焰碗裡的湯圓是最好看的,個個飽滿圓潤,軟糯的表皮下透出一點點餡的顏色,有種軟乎乎的可愛,令人無端地想起匍匐在餐桌上的陶瓷兔子筷托。
他真誠地誇獎了盛小月煮湯圓的水平:“我煮不出這麽標致的湯圓,肯定會破皮。”
漂亮的母親頓時笑得眉眼彎彎,有些得意的模樣:“這個很簡單嘛。”
其實她也差不多。
只不過所有煮壞的殘次品,都盛在了賀淮禮碗裡,有的湯圓破了口,流出香甜的黑芝麻餡,旁邊還有已經散得看不出本來形狀的白糯湯圓皮。
他當作沒注意到,也不揭穿,默默吃掉。
電視機裡的春節晚會仍在繼續,在喜氣洋洋歡慶新春的氣氛裡,吃過了味道甜蜜的湯圓,該給晚輩封紅包了。
年紀越大,時間便流逝得越快,仿佛只是一眨眼,兩個兒子就長大了,過了會拿著壓歲錢紅包想象要買什麽的年紀。
在賀淮禮的記憶裡,長子內斂懂事,會將每個紅包都壓在枕頭底下,遵照著壓歲的本意,像他的親生母親在兒時教他的那樣。
次子則恰恰相反,母親總教他要及時行樂享受生活,所以他每次收到壓歲錢,不出正月就花完了,用來買自己喜歡的遊戲機,買想要送給家人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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