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時此刻,池雪焰坐在這裡吃這碗小餛飩。
他過著這樣一種曾經從未設想過的生活, 而不是其他的生活。
池雪焰在走神中吃完了早餐, 然後真心實意地評價道:“餛飩還是鹹口的比較好吃。”
春日旅行途中吃到的那碗甜餛飩多少有點過於震撼,令他至今記憶猶新。
坐在對面的愛人對此深有同感, 點了點頭。
吃過早餐,一起出門上班。
笑眯眯立在一旁的司機, 擋在車門頂處的掌心,寬大舒適的車後座。
“你那天是怎麽做到把它全部吃完的?”
池雪焰好奇地問身邊不愛吃甜食的人。
“記不清了,應該很痛苦。”
不愛吃甜食卻吃完了一整碗甜餛飩的人這樣回答他。
池雪焰嘗試想象那種感覺:“肯定很難受,你吃得好慢。”
所以大腦自動抹去了痛苦的細節。
“嗯, 我應該聽你的話去買包子。”賀橋說, “希望那裡的包子不是甜的。”
車窗兩邊的風景向後飛逝, 後座裡的閑聊不著邊際。
“以後還要去那個城市旅遊嗎?”
“我想明年夏天再去一次, 你想去嗎?”
池雪焰便打趣道:“下下次是後年秋天?”
他一如既往地猜中了愛人的言外之意,也猜中了季節變幻的謎底。
“因為你說過,無盡夏能從春天開到秋天。”
賀橋的語氣像在翻閱商業計劃書一樣正經。
“有必要實地驗證一下。”
百葉窗收起,光線霎時灑滿整間辦公室。
池雪焰立在窗口,望著對面寫字樓下的咖啡廳,戶外座椅前熟悉的背影。
他看了一會兒,在換上白大褂之前,拿出手機,搜索了兩種花的名字。
興趣廣泛的他可能會記得某種花的花期,記得它的形態特征與地理分布,甚至是一些比較特殊的栽培方式。
卻從不在意被人為賦予的那些後天含義。
現在,他忽然想知道聽來庸俗的花語。
在過去以為庸俗無趣的紀念日。
清澈的目光落在滿是文字的手機屏幕上,片刻後,他的眼中漾起笑意。
在助理小俞好奇的視線中,池雪焰離開窗前,穿上屬於牙醫的白大褂,神情淡定地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接待來訪的病人,哄小朋友,講故事。
空氣裡彌漫著幻覺般的花朵香氣,平凡的日子又變得不再相同。
三百六十五天前的這個上午,他跟賀橋在早餐店裡吃完了小餛飩,一起去買車。
相熟的銷售熱情地陪在一旁,池雪焰問當時還很陌生的身邊人:“你想要哪個顏色?”
他自己那款是幽深如海的寶石藍,很漂亮的顏色。
車商的審美在線,這款跑車的另外三種顏色也相當經典好看:優雅的雪域白,沉穩的極夜黑,張揚的火焰紅。
反正都不錯,所以池雪焰自己買的時候,直接挑了個能最快提車的顏色。
這會兒顏色齊全,他反而猜不出來賀橋會選擇哪款。
以那時他對賀橋性格的了解,藍色、白色、黑色都有可能。
下一秒,身邊人卻回答他:“紅色。”
賀橋選了看上去最不像自己的火焰紅。
也是看上去最像池雪焰的顏色。
那是愛情的第一個細節。
是他教給賀橋的。
三百六十五天后的這個中午,池雪焰與賀橋在傳媒公司的餐廳一起吃了午飯。
然後,他回到診所午休,屢敗屢試地執行分房策略。
他周末真的想去攀岩。
很久沒精力去玩極限運動,也很久沒跟任宣聚一聚了。
盡管如今是戀愛加已婚,池雪焰仍然有自己的個人生活,他不會時時刻刻跟賀橋綁在一起,他們有不一樣的愛好,有各自的朋友。
他不會讓賀橋為了自己而去嘗試陌生又危險的運動,就像賀橋也不會要求他去看床頭櫃上艱澀難懂的商科書。
池雪焰依然會獨自去王紹京的SCA酒吧玩,也依然會和損友蘇譽去電影院觀賞爛片,賀橋從不干涉,只是會在夜深時過來接他。
唯獨每次他跟任老師約出去打球的時候,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發生。
有時候是任宣的學校裡臨時有事找他,有時候是池雪焰的爸媽忽然叫他回家吃飯,有時候是賀橋參加的晚宴需要攜伴侶一起出席。
所以兩個人的聊天頁面裡一度充滿了反覆輪回的“對不起,又鴿了”和“下次一定”。
這次亦然。
在伏案午休之前,池雪焰收到了剛分開不久的賀橋發來的消息。
是一條新聞鏈接:“今年第六號台風將於周末正式登陸本省……”
[賀橋:周末有台風,不適合戶外運動。]
[Shahryar:……]
池雪焰看著這條新鮮出爐的天氣新聞,由衷地歎了口氣。
最近的確該到這座城市的台風季了,他之前忘記考慮這一點。
雖然這次是天氣原因造成的不可抗力,可失約了一次又一次,他都快覺得是不是被詛咒了。
逆反心理頗重的池雪焰偏要打破這種詛咒。
[Shahryar:不能攀岩了,但是不想再鴿了。]
[Shahryar:我打算改成去室內體育館打球,或者吃個飯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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