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好些時候,人才基本上陸陸續續到齊了。
這時生產隊長吳忠良和大隊書記劉繼東過來了,兩人互相看一眼,各自搖頭坐下來。
“大家靜一靜!”吳忠良伸出雙手,作勢朝下壓了壓,下面的人說話聲音一頓,總算沒那麽喧鬧了。
吳忠良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喊話道:“從明天開始,我們夥食團暫停……”
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人喊起來:“怎麽了喲?夥食團不開火,我們吃什麽?”
吳忠良皺眉,冷著臉道:“聽我說完,你是隊長我是隊長?”頓了頓,見沒人說話了,才又接著道:“各家去隊上保管處把剩下的口糧算算,分回自家去各自開火,今晚這夥食團可就是最後一餐啊!”
周南聽明白了,這大鍋飯算是徹底解散了。
下面的人不知就裡,都七嘴八舌地問:“隊長,好好的食堂怎不辦了?”
“是啊!到底怎麽回事啊?”
“我家鍋都砸了支援國家煉鋼鐵去了,口糧可都上交了,一粒米沒有,這麽突然的,我們一家怎麽做飯啊?”
“隊長,這剩下的口糧怎麽算啊!”
“這還用你操心?隊裡的會計不就是算這些東西的?”
“別吵了!”吳忠良有些頭疼,雙眼一瞪喝道:“吵什麽吵?有這功夫吵,還不如去澆兩畝地去。”
大隊書記劉繼東見狀站了起來,“大家停一停,聽我說——這是上頭剛下來的政策,現在天旱,隊裡早就沒有余糧了,夥食團在辦下去也是坐吃山空。到時候吃完最後一粒米,還不是一樣要停,還不如就現在還有點糧可以分回去各家安排。”
這番話一出,也沒人說話了,大家想想也是這個理兒。
見大對書記三言兩語就把群眾安撫住了,吳忠良挺了挺身板,接著說:“書記說的對,沒有鍋就去買,去借,或者大家搭夥用用,都想想辦法,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吧?”
“下面還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之前收上來的自留地,現在重新分給大家,可以自主種地。”
這本來是應該讓人高興的事情,可人人臉上都沒有笑容,如今乾旱嚴重,這地分下來又能種個啥?
散會後,大家又紛紛朝著保管室跑去,現在分到糧食才是頭等大事。
周二娘心中一緊,就想邁步跟著去,想了想,看著身邊的周南,問他:“這要分糧了,你是回去等還是跟我一起去?”
周南一笑,不緊不慢的說:“我還沒見過呢,一起去看看熱鬧去,反正有會計在那裡算,先去的也不可能多分些走啊。”
周洪發點頭,“南娃子說得對,你呀,就是個急性子。”
周二娘一聽也是這個理,焦急的心緩了緩,點了點周南的額頭,笑道:“你這個小鬼頭,還老說自己不是個小孩子,我看你就是個孩子一樣,愛看熱鬧。”
第7章 分糧
對於周二娘的指控,周南笑而不語。幾人也不急了,慢悠悠的朝著保管室走去。
保管室大門口就放了一張桌子,大隊會計李全發戴著副眼鏡,端坐在那裡,手上不停歇的把算盤珠子拔的嘩啦啦作響。
桌子前黑壓壓圍了一大片人,人人都想往裡擠,先前出來的人卻有的喜笑顏開,有的唉聲歎氣,也有的愁眉苦臉。
“劉老二家的,你家的口糧也沒剩多少了,還能分個二十斤回去。”李全發抬起頭朝面前的大個子說道。
劉老二還不信,齜牙咧嘴:“怎就這麽點了?當初我家交了那麽多口糧。你再給我好好算算看?”
“還算什麽算?算來算去還不是只有這麽多了,你以為就你交了口糧啊?就你的口糧值錢啊,你全家老小每天不吃啊?走開,走開,下一個。”李全發吼了兩句。
劉老二被後面的人擠開了,嘴裡嘟噥著,“這二十斤糧夠吃到幾時?怕是十天都撐不下去了吧?”
“李…李會計,看…看咱…咱家還…還有…多少?”一個跛著腿的男人腆著臉湊近,笑嘻嘻的問。
李全發斜斜瞟了一眼,揮手趕他:“吳結巴,你就別湊這個熱鬧了,你家的糧早沒了,算下來你還欠著隊裡的口糧呢。”
這個吳結巴本就有殘疾,人又好吃懶做,隊裡上工掙工分,他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他家裡有個病殃殃的老母親,和個三四歲的小娃子,之前他老母親幫他買了個媳婦回來,還是挺勤快的一個人,可是這個吳結巴人沒什麽本事,打媳婦倒是挺厲害的,三天兩頭就把媳婦打的遍體鱗傷,後來他媳婦實在受不了,生下孩子後沒一年,就跟人跑了,氣的他老母親差點沒下來床,一直以來都是老母親做點手腳活兒養活一家子,夥食團交糧時不過象征**了一點,村裡的人都知道他家情況,都是看老太太,小娃子可憐,也不好說什麽,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現在還想著來打秋風,這臉皮也是厚的沒誰了。
“吳結巴,上工不見你人影,現在分糧你倒是跑的快。”當即有人笑罵。
吳結巴頭一昂,理直氣壯的說:“俺…俺不管,大家…都…分糧,怎…怎麽就…沒有…俺…俺的份?”
“走開,走開!忙著呢,下一個!”李李全發不耐煩的攆人。
周南在一邊看得有趣,果然,形形色色什麽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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