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的時候她也在,原本還對莊斂心懷憐憫和愧疚,卻在聽完人販子的供詞後勃然大怒,從此與莊斂斷絕關系,禁止他聯系她和哥哥嫂嫂的親生女兒。
其中沒有一個人會想到莊斂是無辜的。
很慘啊。
江予曾經嚴重懷疑作者是來報復社會的。
莊斂心理不扭曲誰扭曲。
戴子明的小區江家的車進不去,只能把人送到小區門口。江予把傘遞給他,看他進了小區之後才讓任志剛掉頭。
剛走沒多久,任志剛接了一個電話,從後視鏡瞥了一眼後面的江予。
江予側頭看著車窗外的雨幕,細白的指節抵著助聽器,安靜地走神。
暴雨一直不見停下來的趨勢,路邊的霓虹燈被雨幕暈染成一團團的光暈投射在車窗上。雨刷剛刷掉玻璃上的雨水,很快又被雨水擋住了視線。
手機震動,江予低頭,是媽媽發過來的微信:小寶到家了嗎?
江予回她:剛送戴子明回家,還有一會。
文珊:媽媽記得那邊我們家也有套房子是不是?雨太大了,讓任叔叔送你去那裡住一晚好不好?
江予還在打字回她,任志剛忽然踩刹車,江予身體猛地前傾,被安全帶拽了回來。
任志剛心有余悸,盯著突然從雨幕中衝出來的高挑人影,低聲罵了句,“艸!”
江予從地上撿起手機,“怎麽了?”
“沒事,”任志剛被嚇狠了,說話時還在喘氣,下意識安撫江予,“剛才有個人突然衝出來……”說到一半,才意識到江予聽不見。
江予微眯起眼,看向前方。
暴雨中有一個模糊的高挑人影,沒撐傘,透著幾分頹喪。
江予心臟猛地快了一拍,他有種奇怪的直覺,這個人是莊斂。
因為他忽然想起來,庭審結束後的莊斂其實是去找過小姑和妹妹一次的,但還沒進家門就被趕了出來。
江予盯著雨中的人影。剛經歷崩潰的莊斂看上去心灰意懶,孤寂地在空蕩蕩的天地間晃悠,沒有一點求生意志。
看上去實在太可憐了。
即使是下定決心不摻和主角之間的江予,看見這一幕呼吸也停頓了一秒。他忽然用力閉了閉眼,抓起手邊的雨傘,說:“把門打開,我下去一趟。”
聲音太低,任志剛沒聽清,“什麽?”
江予取下助聽器丟在一邊,抬高音量,“我說,把車鎖打開,我下去一趟!”
沒有了助聽器,江予沒控制好音量,任志剛嚇了一跳,下意識說:“太危險了!等我靠邊停車……”
車一靠邊,江予就從車上下來了,打開傘跑向那個人影,邊拽下胸牌攥在手心。
那人走得不快,江予很快就追上了他。
只是送一把傘而已。
莊斂不會知道他是誰。
“莊斂!”
暴雨衝弱了江予的聲音,但前方的身影還是一頓,停了下來,沒有轉身,靜靜等江予追上來。
頭頂冰冷的雨水忽然消失,在被暴雨衝刷的天地中,出現了一小塊孤島。
陌生人的氣息靠攏,暴雨砸在傘面上響起的震耳欲聾的聲音。
任志剛把車掉了個頭開回來,遠光燈打在兩人的身上。
莊斂低垂著眉眼,率先看到的是一截沾上泥水的纖細腳腕,然後才慢吞吞滑到來人的臉上,看見一張嫩生生的俊秀面孔。
眼神乾乾淨淨的,身上穿的是崇英高中的校服。
莊斂身形挺拔,五官冰冷桀驁,下顎瘦削,唇色蒼白,眉宇間縈繞著一種近乎陰鷙的冷漠,陰霾的目光盯著江予,像一匹窮途末路的凶獸,面對最弱小的敵人的靠近都不得不孤擲一注地弓起背,喉間滾出恐嚇的嗚嗚聲,警惕設防。
但是喘著氣站在他身前,墊著腳給他撐傘的男生臉色蒼白脆弱,比起敵人,更像獵物。
江予嘟囔一句,嗓音太低,甚至帶著一點軟,還帶著點甜,險些湮沒在雨聲中,“莊斂,你不要淋雨。”
雨水蜿蜒而下,莊斂眉睫濕潤,漫不經心地眯起眼,純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著江予,壓迫性很強。
江予不和他對視,垂眉牽起莊斂冰冷的手,強行將手中的傘塞到他的手中,轉身跑出了傘下。
任志剛忙從車上下來,拿著一件外套遮蓋在江予頭上,護送他回到車上。
莊斂撐著傘,依舊安靜地站在原地,眸底翻滾駭人墨色,陰晦不明地盯著江予離開的背影。
指骨用力扣著傘柄,掌心似乎還能感受到還沒散去的,屬於江予手心的溫熱。莊斂用力頂了頂齒尖,目光下搭,忽然看見地面的髒水中靜靜躺著一個小小的胸牌,一頓,彎腰撿起來。
一輛車忽然從身側飛馳而過,拇指抹掉胸牌的髒汙,一閃而過的車燈足以讓莊斂看清胸牌上的名字。
莊斂看向江予離開的方向,忽然彎了彎唇角,森白的牙齒若隱若現,透著股病態的味兒。
他的舌尖抵著上顎,像是含在唇間良久,低啞,親昵地吐出了兩個字, “江,予?”
第2章
江予上了車之後才意識到胸牌丟了,表情逐漸空白。
算了。江予開始破罐子破摔,雨那麽大,莊斂撿到他的胸牌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就算他沒有撿到,他看見了他的臉,回學校也能把他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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