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夢,是什麽?記憶嗎?誰的記憶?他的,還是……莊斂原本的那個白月光?
江予咬著唇混亂地思索,心臟突然重重一跳,開始變得有些窒悶。
他突然有點不敢想下去。
過了兩分鍾,他感受到了鬧鍾的震動,隻得關掉了鬧鍾,爬起床洗漱、吃飯,最後背著書包上車。
上了車之後他才發現手機落下了,猶豫了半分鍾,還是去取了下來。
江予翻閱著昨晚錯過的聊天記錄,在看到“新的朋友”四個字旁邊的紅點頓了下,點進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頭像和昵稱。
大概是吃了教訓,莊斂隻發了一條驗證信息。
江予淺淺吸了口氣,他現在看到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心裡很亂,索性點了通過,莊斂像是守在手機邊似的,很快給他發:寶寶餓嗎?小狗給寶寶準備了早飯。
“……”江予捏著手機深吸口氣,回他:不。
那個夢就像沉甸甸的秤砣壓在他的心上,他放下手機,有些難受地望向窗外。
在他後面的那輛車上,保鏢正在為年輕的主人處理傷口。這些傷口猙獰地重疊在他的小臂,有最好的藥物治療,這些傷口潰膿的情況才不嚴重。
上好了藥,莊斂才收回手,慢慢往手上纏繃帶,他零星睡了一會,眼中布滿了血絲,眼神混沌,腦子卻一抽一抽地泛起痛楚,強行吊著清醒,讓他原本就蒼白陰鬱的面容愈發顯得瘋意駭人。
莊斂感受著自己渾濁的呼吸,嗓音低鬱滯澀,“寶寶拒絕小狗了。”
保鏢不懂中文,只能當個安靜的聽眾,很快,莊斂用意語問他,“卡薩帕,我這樣,會不會嚇到他?”
卡薩帕是個成熟寡言的意大利男人,他從莊斂兩年前出現在莊園的時候就一直跟著他,見過莊斂夜裡很多次發瘋,此時他看了眼莊斂,忠實地說,“會。”
“那位小少爺,很可愛,膽子很小。”卡薩帕察言觀色,繼續說,“您會嚇到他。”
莊斂眼角沉鬱陰鷙,神情陰晴不定地死死盯著卡薩帕,他拔出了他後腰處的槍,不輕不重地拍了幾下卡薩帕的臉,彎了彎蒼白的唇,附在他耳畔,如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嗓音陰惻森寒,“你怎麽,這麽了解他。”
卡薩帕冷靜地說,“他是您的人。”
莊斂陰鬱地看了他片刻,低冷地說,“把藥給我。”
第116章
江予的聲音在莊斂沉入夢境的刹那響起, 他在黑暗中輕貼著他的肩,撒嬌地傾訴磨人的思念,“小魚好想你。”
清甜的嗓音瞬間安撫了莊斂幾近暴走的理智,抽跳的腦仁也奇跡般安靜下來。莊斂貪戀地嗅著心愛的少年身上好聞的馨香, 卻面無表情地等待接下來的酷刑。
他知道接下來他會面對什麽:車禍、倒在血泊中的心愛的少年、扭曲吊詭的尖叫、骨灰盒和遺照, 以及精神病院無盡的折磨。
他早已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他在精神病院裡看到的幻覺, 這到底是真實, 還是虛妄。
莊斂上午沒有來學校,他現在只在學校掛名, 又不再是兩年前錄取進來的窮學生, 有校領導特意打的招呼,連老舒也不關心他去了哪裡。
江予原本還因為昨天晚上的夢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在想那個夢到底是什麽, 連帶著關注起了莊斂, 他沒有轉頭看教室後面的空座位,但每次教室門口有人經過, 他都會不自覺抬起頭。
發現不是莊斂,他又很快低下頭。
在又一次下意識抬起頭之後,江予終於意識到了, 頓了頓,指尖撥了撥眼睫, 強迫自己沉入學習,才改掉了這個習慣,也終於把那個夢拋到了腦後。
中午臨近下課, 教室後門來了幾個外國面孔的保鏢,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 直到下課有人出了教室他們才被發現。
這幾個保鏢人高馬大,學生們不敢靠近他們,繞開他們走。保鏢們站在學生中鶴立雞群,鷹隼般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終於停在了江予臉上。
江予也認出了他們,他曾經在莊斂身邊見過這些人。
卡薩帕走近,用英文稱呼他,“小少爺。”
在江予回應前,戴子明把江予擋在他和秦晟身後,不客氣反問,“幹什麽?你他媽誰啊?”
他們用英語交談,路過的崇英學子大都是能用英文交流的,多看了他們幾眼。
卡薩帕掠了戴子明一眼,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裡,但他目光在秦晟臉上停頓了一秒,才對江予說,“少爺讓我接您去用午餐。”
秦晟面色冷淡,剛準備開口,就聽見江予在他們身後說,“不用了。”
秦晟和戴子明都比他高,再加上戴子明健碩的身材,江予被他們擋得嚴嚴實實,隻冒出點聲音,他無奈推了把戴子明的肩,露出臉,看著卡薩帕說,“你們回去吧。”
卡薩帕回想起幾個小時前拍打在臉上冰冷的槍身,想起他的主人對這個少年珍視的態度,不敢強行帶走江予,隻得沉默地目送著他離開。
距離越來越遠,但他還能聽到剛才那個嗆他的男生故意咧著嘴陰陽怪氣地學舌,“‘少爺讓我接您去用午餐’。”
戴子明中英文混著罵,“我說天怎麽黑了原來是莊狗擺了個天大的譜,讓去就去放他媽五光十色的屁!motherfucker!”
——都把莊斂罵出花兒,就差跳起來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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