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全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細細道來,雙眼無神。
“早在一個半月前府上就有鬧鬼的流言傳出,飼養的家畜也莫名其妙的死亡,然後便是少爺回府,卻染上了時疫,肖道長被大太太請來,一見少爺就說他是煞星,直說府上的一連串怪事都因少爺而起。”
言及此,彭全顯露出憤意,手握成拳,氣得渾身顫抖,“這完全是胡說八道!府上多詭事的時候少爺都還沒回來,怎麽能將此事歸結於少爺身上呢!”
尋安一指點在他的眉心,平複彭全激動的心情,讓他繼續說。
“大太太說大帥打仗,其他姨太太避暑去了全都是騙你的,他們就在臨城的宅子裡,只為了不沾染上陰婚的晦氣,我昨夜在大太太屋外聽見了她與肖道長商榷,今日便要去大帥那兒借調一小隊兵力,將沈府上下所有的大門全都守住,為的就是不讓你逃走啊。”
彭全聲音有些顫抖,蒼老的臉上滿是惋惜,似乎尋安的靜心訣都不能抑製住他的悲憤,“我知道你和少爺都是良善之人,不忍心你受這無妄之災啊,你快趁著士兵趕到之前趕緊離開吧!”
“他一邪道能奈我何?”
尋安拂動袖袍,彭全立刻雙眼一閉,輕緩的呼吸頻率表明他已陷入昏睡,點點銀白色的豆大光團飛舞在其左右。
忽而,亮光大作,彭全轉瞬消失在房間內,安然地躺在床上熟睡。
遠處的西廂房中。
肖狹正氣急敗壞地摔打著小鬼木牌,右手手臂上綁著繃帶,滲出不少血跡。
“沒用的東西,一個黃毛丫頭就把你嚇成這樣!”
他原本想借小鬼讓沈府的死氣更甚一些,卻沒想到用盡了法子都沒能把它從牌子裡逼出來。
“不出來是吧,行!餓你三天我看你出不出來,別以為那個臭丫頭隨便說兩句就真以為你有本事反噬我!煉一隻小鬼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麽難事,等我煉一隻小鬼王出來,再把你當養料喂了,豈不是更好。”
肖狹話雖如此,但真要把它喂了還不劃算。
這隻小鬼花費了他半月的時間煉製,因為吸取的生魂鮮血夠多,還開了些許靈智,能聽懂部分言語,只要精心喂養,假以時日定能成為鬼王。
至於反噬。
肖狹對此不屑一顧,他闖蕩了這麽多年,沒點傍身的本事也不敢混著口飯吃,要真被自己煉製出來的小鬼反噬了,傳出去簡直貽笑大方。
屋外天色已經大亮,大太太應該已經去請兵了。
雖然當兵的身上帶有正氣,對死氣不利,但僧多粥少,兩瓢水撲不滅大火,只要這次冥婚既成,他的功力必能大漲。
肖狹自負地淺笑,屆時他的蠱蟲被催醒,莫說沈家,有了強硬的兵權,整個東省都會是他的池中物。
大太太獨自乘車出門,歸來時車後跟著十來名挎槍的士兵,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蹲在街口等活的老邱正和另一名車夫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看見了前方路口小汽車後跑步前進的官兵。
“哎哎哎駱子,你看你看!”
老邱用力捅了捅駱子的腰窩,語調不自覺地提高。
“不就是那群兵痞子嗎?有什麽好看的。”
老邱搖頭,“這你就不知道了,昨日我拉了一個沈府的貴客,你知道那是誰嗎?”
“拉倒吧你,還貴客,真要是貴客也沒見你拿了賞錢在我們面前顯擺啊。”
駱子白他一眼,很是不信。
“那可是沈府的管事親自出來迎接的,不是貴客是什麽?而且那人我還認識。”
老邱揚眉,一臉得意,對上駱子狐疑的表情當即就來了脾氣,“就知道你又不信,我跟你說,那人我一個多月前就見過,是個江湖道士,我拉車的時候經常在春滿樓碰見他。”
“道士還逛青樓?”
“這年頭,有錢就是大爺,管你是道士還是和尚啊……哎,知道他哪來的錢嗎?”
老邱張望幾下,湊到駱子耳邊說:“半月前沈家的少爺留洋回來,染了時疫,給送去了洋人的醫院,當時沈家大太太請了個道士來驅邪祈福,就是這個人。”
豪門權貴和牛鬼蛇神向來是坊間百姓最愛談起的話題,駱子起了興趣,“後來呢?沈少爺真是中了邪?”
“我哪知道去,反正後來我就沒見過沈家少爺,不過我估計應該沒事,不然那道士現在能這麽瀟灑?”
駱子聞言聳聳肩,從麻衣口袋中掏出一包哈德門香煙,擠出一支遞給老邱,自己取出火柴盒,拿了一支在石坎上一劃,點燃了香煙,狠狠抽了一口。
沈家再多風雨那也是沈家的私事,他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只希望沈家的城火,殃及不著他們這些池魚。
第21章 作鴛鴦(5) 因為神明精怪也未必個個……
倚坐在梨木雕紋貴妃椅上的大太太心不在焉地端著茶船,捏著茶蓋拂動茶湯。
如此重複數十次,一旁伺候扇扇的丫鬟見茶水熱氣都散了,忍不住出聲詢問,“夫人,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我見您魂不守舍的。”
大太太一個激靈,杯盞中的茶水倒在了淺粉色的牡丹繡花旗袍上,大片濕漉漉的水漬極為難看。
丫鬟嚇得小臉煞白,連忙跪倒在地,匍匐著身子,帶著哭腔求饒。
若是以往,大太太鐵定是要氣急敗壞,命人將她拖下去挨鞭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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