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了。
空中的風還不熱,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原點。
跟老蔣說話耽誤了會時間,這時候學生老師都走得差不多了,明橋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只剩下7班班主任張婉喬還拉著學生談話。
“漫畫我就沒收了,下午叫你家長過來找我拿!”張婉喬衝他面前的學生大喊,漲紅的臉說明她現在怒氣值已經到了極點。
“老師我錯了。”學生低著頭,聲音糯糯的。
明橋走過去拍了拍學生的肩膀:“王打打,還有,你再在我課堂上表演奧特曼變身,我就也得跟你家長談一談了。”
“明老師~”王打打撅著嘴,“你怎麽也這樣啊!”
明橋笑著繞過他們走到自己辦公桌前,看見上面板正地擺了一本嶄新的教師手冊。
巴掌大的手冊,很薄,藍色封皮銀色燙金,一如往常的熟悉。
他深呼吸了兩口氣,盡可能讓自己把過往那些不好的記憶全部清除,才翻開手冊,扉頁上依舊是用加粗楷體印著教師職業道德規范,只是後面也再沒有加什麽校長寄語,也沒有其他奇奇怪怪的規則。
恢復正常,反而讓他有點不適應。
“明老師,一起走啊。”張婉喬那邊估計完事了,喚了他一聲。
“行。”明橋嘴上這樣說,但還是遲遲沒有從教師手冊上收回目光。
“明老師?”
“嗯。”明橋回神,衝張婉喬抱歉道:“對不起啊,我臨時想起來點事,要不你開我車先走吧。”
“這怎麽好意思呢。”張婉喬接過鑰匙,跟明橋道謝:“謝謝啊,我下午還你。”
她出門的時候還又回頭朝明橋擠擠眼:“明老師,你人真好。”
明橋笑了笑:“快走吧。”
他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了下來,想了想,拿出手機給孫歸平的妻子打過去電話。
那頭響了一陣才被接聽:“明橋。”師母的語氣透著濃濃的疲憊,他們到了這個年紀家裡又出了事,實在唏噓。
“老師好些了嗎?”明橋問。
“從icu轉到普通病房了。”
“我改天去看他。”
“好。”
明橋等了一會,還是問:“您知道孫老師的事嗎?”
電話那頭一愣:“什麽?”
“沒什麽,您好好休息吧。”
電話被他兀自掐斷,通話時間停在了00:23。
時辛是被組長敲醒的,他趴在桌子上,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在看他。
“實習生,是不是不想轉正了!開會都睡覺!”組長用筆記本卷成一個筒,不解氣地又在他腦袋上敲了幾下。
“行了行了。”電視台的領導坐在會議桌的最中間,笑著朝組長擺擺手:“都是孩子,適應工作也得慢慢來。而且這次是臨時加班,節假日犯困也正常。”
時辛摸摸頭,其實組長打的也不疼,跟撓癢癢一樣,他順勢道:“對不起啊各位領導,我實在頭疼得受不了了,想去醫院看看。”
“快去吧。”組長一遍嫌棄地趕他走,一邊快速地給他簽假條:“要不要放完假再多休息幾天?”
時辛沒接假條,笑道:“不用不用,我就出去一下,一會還回來。”
他出了電視台的大樓就叫了車,直奔市一中。
然而等到了門口,他又停下腳步,用手指捋順了頭髮,擦乾淨臉上的汗,還把身上的衣服扯平整,這才邁著步子往門口走。
保安廳的保安見了,朝他揮揮手攔了下來:“中午學校不接待。”
時辛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脖子上還掛著電視台的工作牌,就展示給他看:“您好,我是電視台的記者,下午要來采訪的。”
“采訪?”保安狐疑地看著他,又接過他的工作牌看了半天:“我沒接到有電視台采訪的預約啊,而且節假日沒人會接受采訪。”
這時,從校內開出來一輛黑色的別克汽車,駕駛座上的人伸出頭來,朝門口喊:“王叔,開個門。”
保安一看見,立馬換了一副面孔,邊按著升杆的按鈕邊笑道:“張老師,又開明老師的車呢?”
“是啊。”張婉喬也笑著,然後他看了時辛一眼,跟保安說:“讓他進去吧,采訪這事我知道。”
站在外面的時辛詫異地看著張婉喬,可張婉喬卻沒再看他,自顧自開車走了。
“進去吧。”
“謝謝。”
時辛迫不及待地跑上教學樓二樓,站在了那間辦公室門口。
他不知道明橋還記不記得他,自己那個病毒做的停不錯的,數據應該都刪乾淨了,那明橋應該是把他忘了。
早知道不這麽衝動地跑過來了,回家好好收拾收拾,做好準備醞釀好情緒來也不遲。
會不會太冒昧了,時辛想。
可他還沒理出待會該怎麽跟明橋打招呼的時候,門就從裡面開了。
明橋穿著淺藍色的襯衫,下身是一條乳白色的西裝褲,這衣服襯得他十分淡雅年輕,看見時辛時,明橋神情一怔。
時辛說話有點結巴:“你好,我是興川市廣播電視台的記者時辛,來一中做采訪的。”
“你好。”明橋點點頭,又很快意識到不對。
上一次,時辛來采訪是因為一中換了新校長,而且時間也在一個月後,可他現在就來了,而且一中也沒有換校長,他還是直奔自己的辦公室,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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