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弄面皮薄的人,當真是人生一大樂趣。要臉的永遠玩不過不要臉的,誠不欺我。
直到一切狼藉被收拾完畢,同往常一樣躺上床後,謝朝臉上的熱度才慢慢降下來。
但是剛剛的場面還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陸川延浸潤著濕意的、流暢而極具爆發力的肌肉線條,大大小小的傷疤縱橫,卻絲毫沒有破壞掉軀體的美感,反而增加了某種神秘而肅殺的魅力。
像是某種比古董還要名貴的珍品。
謝朝這麽想著,驀然回神,一陣心驚肉跳:他為什麽會對王叔的軀體如此……回味無窮?!
他一睡不著,就開始翻來覆去,陸川延這邊自然也察覺到了。
他有些納罕,畢竟有自己在時,謝朝平日裡入睡還是很快的,今天怎麽回事?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沒有同往常一樣抱著自己的手臂睡,而是相當難得地背對著他縮在靠牆的角落裡。
乍一看,倒像是陸川延把他擠進去的,頗有幾分可憐。
不過仔細一想,今晚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一時片刻心境有異倒也正常。
想了想,陸川延在黑暗中首先開口:“陛下睡不著?”
片刻後,謝朝的聲音悶悶傳來:“……嗯。吵到王叔了?”
陸川延看不見小皇帝的臉,卻能感覺到他窸窸窣窣地轉過了身來,正對著自己。
黑夜裡,他的嗓音放低放緩,莫名溫和:“陛下在想什麽?”
難道還是在想著不久前的那場報復?
有仇報仇,陸川延自然是雙手雙腳讚成至極。但倘若被仇恨與鮮血蒙蔽了雙眼,那在他看來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他心中不動聲色地盤算著,該如何在不暴露的情況下開導小狼崽子。
但謝朝的心理活動與他的構想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謝朝雖然剛在不久前成功報復了仇人,卻沒在他心中激起絲毫水花。倘若放在平時,說不定這會兒已經睡得極香了。
今晚睡不著,主要還是因為一炷香之前的驚鴻一瞥。
“朕在想……”小皇帝清越的嗓音低如流風,說出的話卻與陸川延的想法南轅北轍:“王叔身材當真是好,也不知道日後會便宜哪家小姐。”
回答完全在預料之外的陸川延:“……?”
他下意識追問一句:“只是因為這個?”
謝朝似乎點了點頭,臉埋在被子裡不動了。
陸川延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心道白擔心你一場,竟然是在想這種沒影的事情。
不過也可能是小孩子受了刺激——畢竟現在的謝朝雖然身子骨強韌不少,卻還算是個白斬雞,今天猛地看見自己久經沙場的身子,自卑了也說不定。
知道謝朝心理沒出問題,陸川延也就放了心,沒什麽誠意地安慰:“陛下多加鍛煉,假以時日,必能練出同微臣一樣的體魄。”
謝朝卻沒有被他糊弄過去:“王叔年紀已經不小,可否認真考慮過成家立業?”
陸川延不明白謝朝怎麽又突然提起這個:“微臣記得同陛下說過,娶妻生子一事,尚且為時過早。”
謝朝卻抓著這個問題不放:“但王叔總該有心儀的女子類型,朕亦可以在平日裡幫王叔留意一二。”
陸川延無奈,他本就生性淡漠,確實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如今倒也順著謝朝的話認真想了想,片刻後道:“微臣崇尚順勢而為,沒什麽特別喜歡的類型,合眼緣便好。若是個身子骨強健的,日後能同我一起遊歷四方,那便再好不過。”
此言一出,小皇帝頓時沒了聲息。
過了好半天,陸川延都有了睡意時,才聽見他輕聲道:“王叔是打算在告老還鄉之後,去遊歷四方麽?”
陸川延很是欣慰,狼崽子終於有一天能明白他話中的潛台詞:“這個自然。等陛下羽翼漸豐,坐穩了位置,微臣便不再拘泥於這深宮中,而是可以歸隱無窮天地山水。”
“那朕怎麽辦?”謝朝的手指慢慢收緊,在錦被上抓出深深的褶皺,盡管什麽也看不見,墨藍色的眼睛依然執拗地注視著陸川延的方向,“王叔不是說過,若是朕需要,留在朕身邊一生也可以嗎?”
“……”
陸川延有些頭疼。
這就好比,你一時說的客套話被人當了真,現在對方認真追問起來,顯得頗為尷尬。
他斟酌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陛下有帝王之姿,明並日月,假以時日,必將成為一代明君,也就不需微臣在一旁指手畫腳。況且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陛下身為九五至尊,總有一天會覺得微臣礙眼……”
“——朕離不開王叔。”謝朝驀地出聲打斷他的話,聲音幽幽,“只有王叔嫌棄朕的份兒,絕無朕嫌棄王叔的可能。”
而且從上輩子看來,還是陸川延嫌棄謝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崽子,非要我說得更直白麽——就是單純地不想幹了,這攝政王誰愛做誰做去。要不是零零么說能帶自己看看千年以後,他早就撂挑子了。
陸川延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有直說,相當體貼地又為謝朝找了個半真半假的理由:“但倘若微臣日後成家立業,必定會找志同道合的女子。屆時夫人想要遊歷名勝,微臣自然會陪之同往,只能含愧出爾反爾了。日後遍覽江湖之時,臣會記得同陛下多多寫信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