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大門緩緩在身後合攏,終於徹底隔絕了那道白發蒼蒼的人影。
言殊說不清心裡是悵然還是失落,低垂著眼簾,好半天才轉過身來。
緊接著就看見面前站定著一雙熟悉的黑色軍靴,鋥亮地反射著白光。軍裝褲腿收緊,視線裡的小腿筆直修長。
言殊脊背一僵,下意識地犯慫,不是很想面對這個場面。
但該來的還是要來,現在就算想跑也已經晚了,倒不如躺平挨刀。
Alpha咽了下口水,故作鎮定抬起臉來,果然對上了一雙熟悉的鳳眼。
多日未見的江中將靜靜直視著言殊,眼神很涼,像是在問“怎麽不繼續躲了”。
言殊:“……”
他不自在地動了一下視線,有點想跑,卻被什麽位置吸引了注意力。
夏天的午後天氣悶熱,即使著裝一絲不苟如江沉星,也解開了最上面兩顆紐扣,露出一截冷白色調的鎖骨。
沿著衣領,隱約可以看見鎖骨下方有一小塊沒入深處的皮膚,顏色是格格不入的暈紅色。
言殊的記憶力不差,立刻想起,這裡的痕跡應該大概也許……是自己弄出來的。
江沉星皮膚白,一旦動作重點就會留下明顯痕跡,很久都不能消掉。
但言殊頭一次開葷,激動起來哪裡顧得上克制力道,下手下嘴都難免重了些,所以這麽多天了,痕跡還是沒消掉。
而且不止是這一處,如果脫掉軍裝,那江沉星全身上下可能都……
思維發散一瞬,他的臉隱隱發燙,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江沉星敏銳地注意到了言殊的不自在,順著視線,也很快想明白了這個Alpha的腦子裡想到了什麽,那七天荒唐的記憶立刻湧入腦海。
但他的反應與言殊想象的完全不同。
沒有形象崩塌的羞憤,也沒有懊惱,俊美矜貴的Alpha淡淡地垂下眼睫。
在言殊怔愣的目光裡,江沉星不緊不慢地抬起手,解開了第三顆紐扣,將領口拉得更大一些,將那塊痕跡完整地暴露在言殊眼前。
紅暈深重,中間還帶著泛紫的一圈牙印,在冷白色調的肌肉上異常顯眼。
一看就是言殊的傑作。
江沉星抬眼,狹長流暢的眼尾微挑,看向言殊。
他的表情照舊是冷淡的,但與此同時,不知道是不是言殊的腦子出了問題,他竟然從死對頭這自然隨意的動作中看出了某種不自知的風情,太過撩人也太過陌生,讓他心跳加速,手足無措,喉嚨也發乾。
江沉星……這是什麽意思?
可能是言殊的表情太傻,江沉星似乎很輕地嘲笑了一聲,細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心口的牙印:“你的傑作,這就忘了?”
言殊猛然回神,隻覺得自己剛剛又在江沉星面前丟了臉。
他臉上一熱,有種被戳穿的惱羞成怒,但還是立刻抬起手來,別別扭扭把江沉星的衣領重新掩好:“我當然記得,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你怎麽能隨便對人拉衣服呢,傷風敗俗!”
拉好之後,言殊還不怎麽放心,於是又抬手,把兩顆紐扣也依次系好。
江沉星沒料到言殊的陡然靠近,身體緊繃一瞬,又很快放松。
看著認真幫他系紐扣的Alpha,他眼神不自覺地泄露出兩分柔軟,像是冰川融化的一角。
但是在言殊抽身退開之後,那點溫柔就被很好地藏匿起來,完全沒有被對方發現。
江沉星由衷地感謝自己突如其來的易感期,因為在那混亂無序的七天裡,言殊的種種反應已經證明:他根本沒有那麽直,同樣會對身為Alpha的自己產生欲望。
易感期影響巨大而深遠,也許言殊自己都沒注意,現在他看向江沉星的眼神,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
在某些地帶的流連和躲閃,不自然的視線偏離,發紅的耳尖和脖頸。
——像極了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那就好辦太多了。
江沉星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領,聲音淡而平靜,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不隨便,我只會對喜歡的Alpha這麽做,於情於理都符合公序良俗。”
喜歡的Alpha。
……這算是告白吧?
江沉星竟然就這麽草率隨意地說出來了!
即使早就知情,言殊還是因他突如其來的“喜歡”而心臟停跳一瞬,繼而瘋狂跳動,震耳欲聾。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當著面說喜歡,這個詞的殺傷力是巨大的,尤其是對初戀都沒有過的Alpha而言。
面對另一個A的表白,同樣身為Alpha的他竟然沒有絲毫排斥,原本該有的震驚也因為早有心理準備而不複存在。
因此,剩下的情緒就只有緊張,無措——還有某種極力克制,卻仍然分外鮮明的竊喜。
就像是在江沉星的易感期,被他強行黏住時的感覺一樣,看似不怎麽情願,實際上很是受用。
那一瞬間,言殊福至心靈,某個念頭一閃而過。
……完了。
自己好像是真的要栽了。
江沉星說完之後,就一直在觀察眼前Alpha的反應。
只見言殊在原地呆愣片刻,耳根慢慢紅了。緊接著,他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隻憋出來一句略帶譴責的:“……你的告白怎麽這麽隨便啊。”
一點誠意都沒有,這樣拿什麽讓人家接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