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至少從剛回國那段時間的表現看來,效果還不錯。
一年多的時間裡,江雲嵐再也沒有開口提起過林眠,也沒有再打擾過林眠的生活。他將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中,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因為必要的工作交往,他又逐漸找回了語言能力,比之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在非工作時間,江雲嵐照舊沉默得可怕。他不參加任何的娛樂活動,每天下班之後不是在加班,就是待在別墅裡,生活乏善可陳。
江夫人曾經去過一次他的別墅,隻覺得那裡沉悶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在林眠之後新雇來的傭人更是如履薄冰,連呼吸都不敢出聲。
哪裡是什麽別墅,根本就是恐怖片裡的古堡原型。
最後她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在江雲嵐日以繼夜的拚命工作下,江氏越發如日中天。很快,江山晟就宣告退休,江雲嵐從小江總正式變成小江董,掌控了江氏的話語權。
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動用自己的權利去找林眠。
慢慢的,江夫人也就放下心來,認為自己的兒子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雖然還是有一定的後遺症——比如話少了很多,但她堅信,只要江雲嵐能放下林眠,一切都會變好。
直到前一段時間,她突然接到了江雲嵐的電話。
她許久沒聯系的親兒子,一聯系就是讓她幫忙瞞住林眠,平鋪直敘地說前一陣子林眠的照片傳到網上,被他幫忙刪掉了。但是手下人誤會錯了意思,刪得有些乾淨,讓江夫人幫忙打個掩護。
江夫人:“……”
她這才知道,江雲嵐藏得是真的深。
這一年多時間裡,他表面上是忘了林眠專心工作,實際上在林眠身邊安插了豈止一兩個眼線。
說句誇張的,關於林眠的事情,江雲嵐知道得比他本人還要清楚,堪稱如數家珍。
江夫人快氣瘋了,試圖把他徹底罵醒,但是沒什麽用。
江雲嵐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固執——不打擾林眠的平靜生活,是他最大的妥協和讓步。
他已經用盡全力去克制對林眠的掌控欲,從不在林眠面前露臉,甚至也不要求眼線幫他拍林眠的照片,免得睹物思人。
只是默不作聲地幫林眠掃清或大或小的障礙,讓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暢通無阻。
這麽做時,他就能在心裡抱著兩分卑劣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假裝自己還陪在林眠身邊。
但如果連一丁點有關林眠的消息都得不到,那他真的會徹底瘋掉。
或者說,除非現在就殺了江雲嵐,否則他就會像飛蛾撲火那樣,永不停息地向著林眠的方向追尋過去。
這麽說的時候,江雲嵐面色平靜語氣毫無起伏,像是在說什麽關於天氣或者吃飯的閑聊,江夫人卻從他的眼中看出了某種慘烈絕望,孤注一擲的情感。
這種情感深深地震撼到了她,讓她無言。
最後,江夫人默認了江雲嵐的話,隻假裝自己一切不知情。
也許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她才會露出一點軟弱,後悔自己年輕時,為什麽不肯多花一些時間來糾正兒子病態的佔有欲。
也許當時的她隻覺得這沒什麽,畢竟江氏富可敵國,江雲嵐就算對某個東西生出佔有欲又能怎麽樣,這世間就沒有用錢和權買不到的東西。
……卻不想會為此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
電話掛斷了。
心臟的抽疼感終於緩和或者是麻木,江雲嵐放下手機,那雙狹長而死寂的眼中一片熄滅的余燼。
他慢慢伸手,蒼白的手指撫上照片中男人溫和眉眼的位置,像是在摸身價千億的古董花瓶,一丁點力也不敢施加,生怕一個小動作就磨損到這絕無僅有的照片。
網上有關林眠的痕跡已經被全部抹除,了無痕跡。當代網友的記憶像魚,不出幾天就會徹底遺忘掉,他們曾經見過一個驚豔俊美的長發男人。
而那幾張被偷拍的照片也已經全部刪除,只剩下江雲嵐偷偷打印出來,私下裡留存的這幾張,被極其小心地保管在密封袋裡,只有在想林眠想到受不了時,才敢拿出來看看,連多看幾眼都不敢。
他也不敢在網絡上留存備份,唯恐林眠知道之後對他更添幾分厭惡。
——哦,差點忘記,林眠連見他都不想,更不會在乎他有沒有留存底片了。
這麽一句自虐般的話在心底劃過,江雲嵐卻習以為常,余光瞥見了床邊的鏡子。
相對於之前住的別墅,402顯得額外狹窄逼仄,臥室空間很小。上一任房主是個女孩子,床頭的化妝桌前安了一面落地鏡,把江雲嵐的全貌照得纖毫畢現。
鏡子裡的他頭髮凌亂,面容蒼白唇色寡淡,只有眼圈黑得徹底,如同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身材管理更是一塌糊塗,像極了白斬雞。
連自己看見現在這落魄狼狽的模樣,都惡心嫌棄得直想砸碎鏡面,阿眠又憑什麽喜歡這樣的他?
江雲嵐的眼神黯淡,自嘲地抽了抽嘴角,更加堅定了絕不出現在林眠面前的心思。
至少,在阿眠心中留下一個還算良好的形象吧。
……等確認了阿眠的狀況如何,他就即刻離開C城。
江雲嵐這麽想著,慢慢地把照片小心收起,這時卻突然聽見了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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