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我聽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恕她直言,總感覺眼前這位渾身冒著冷氣、俊美而陰鬱的江先生才像是病人,還是特別瘋特別變態的那種。
一時之間,心理醫生又對那位林先生多了許多同情,嘗試著勸江先生多給他一點自由的空間。
她對江雲嵐提建議,也許是因為林先生長時間悶在別墅裡憋出了毛病,所以最好還是多讓病人出去走走,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氣。
“江先生,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養了一隻寵物狗,也要經常帶它出去遛彎的呀,何況是一個大活人呢?每天都待在同一個地方,不被允許外出,就算原本沒病,也會憋出病來吧。”
聽著心理醫生略帶責備的話語,江雲嵐沉默了很久,卻難得沒有陰沉地頂撞回去。
沉默半天,他只是堅持地低聲道:“……外面不安全。”
“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但是他絕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心理醫生頭痛萬分,她不知道江雲嵐重生之後留下的心理創傷,隻覺得眼前的雇主固執己見,看起來是比林先生還需要心理治療的人。
就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麽不安全的地方?
但雇主的決定她無權干涉,最後只是委婉勸道:“如果您擔心安全問題,可以陪他同行。現在室外風景正好,湖邊也是納涼的好地方,為什麽不一起出去走走呢?你們可以試著在湖邊吹著風並肩散步,應該是很不錯的體驗。”
心理醫生描述的場景很有幾分動人,江雲嵐這次沉默的時間額外長,最後答應:“謝謝,我會考慮的。”
終於送走了這尊大佛,心理醫生松了口氣,在內心為那位可憐的林先生暗暗祈禱。
但是過了兩天之後,江雲嵐又坐到了心理診所的沙發上。
心理醫生如臨大敵地坐到他對面,還沒開口,就聽見江雲嵐沉沉道:“他不肯出門。”
心理醫生一愣,謹慎詢問:“怎麽會?是出了什麽意外情況嗎?”
理論上,患者應該很渴望見到外面的世界才對啊。
江雲嵐難堪地抿平唇角,複述林眠的話:“……他說:‘和在屋裡沒什麽區別,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被關著而已’。”
心理醫生頓時了悟,心中一陣唏噓同情,隻覺得林先生也太慘了點。
奈何坐在眼前的是江氏繼承人,林先生哪裡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自己能做的也不過是竭力讓他活得舒服些罷了。
於是她又試著提出一個新的建議:“或許……試著養隻寵物呢?”
“寵物?”
“是的,寵物往往會在心理治療中起到積極的作用。比如你們可以一起養一隻小狗或者小貓,讓林先生負責照顧,應該會很有效地轉移他的注意力。”
但要是江雲嵐連林先生在寵物身上花費的心思都要嫉妒的話,那她就沒辦法了,只是無論如何,也得好好勸勸江雲嵐來做心理治療。
江先生看起來也並不是很高興,似乎不願意接受這個提議。但至少他人還是理智的,最後還是答應回去和林眠商量。
心理醫生甚至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第三天的下午六點,在診所馬上要歇業的時候,一個高大的人影突然推開門,無視了前台小妹妹“先生我們要下班了”的驚慌阻攔,徑直走進來。
幸好心理醫生立刻認出了江雲嵐,才避免了前台當場報警的慘劇。
向來唯我獨尊睥睨眾生的大少爺此時狼狽至極,髮型散亂,狹長的眼尾是駭人的猩紅色,像是用盡全力才壓抑住了什麽山呼海嘯般的情緒。
離得近了,心理醫生甚至能聞見他身上濃得嗆人的尼古丁味道。
大概是在車裡抽了很久的煙。
幸好心理醫生臨危不亂,及時安撫住了他。
好半天,江雲嵐才勉強冷靜下來。
他低著頭看著手裡的茶杯,終於慢慢開口,嗓音發抖,語氣近乎哽咽:“他……現在很不好。“
心理醫生一愣,慢聲細語地問:“發生什麽了?您慢慢說,不要慌。”
江雲嵐猛地搓了把臉,聲音沙啞而壓抑:“我前兩天,問他要不要買一隻寵物回來,比如小狗什麽的。”
“他當時很為難,說不用了吧,他養不好的。但這根本不是需要擔心的問題,家裡傭人那麽多,哪裡需要擔心養不好一隻狗。”
“我覺得他應該是喜歡的,只是不敢養。所以猜著他的喜好買了一隻白色的小薩摩耶,因為——因為賣狗的人告訴我它是微笑天使,可以治愈人類。”
”我把它當作驚喜帶回別墅裡,展現給他看。”
江雲嵐聲音猛地哽住,好半天才重新開口,尾音甚至帶上了細弱的哭腔:“然後他不知怎麽的,好像突然就崩潰了。”
心理醫生安靜地聽著,為他抽了一張紙巾。
“他說,他說我買回來這隻狗,是想把它和他一起關在這裡嗎?隻關他一個就好了,為什麽要——要禍害其他的生命?”
就診室內一時安靜至極,心理醫生安靜地充當著傾聽者,靜靜看著江雲嵐捂著臉,難以抑製地急促呼吸,像是在通過這種方式把眼淚忍回去。
也許是過了一個小時,也許是更長時間,江雲嵐的急促呼吸終於緩和下來。
他慢慢抬起臉,神情又恢復了正常,除了眼尾和鼻尖發紅以外,沒有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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