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剛出車禍不久,恐怕連傷口都沒處理好,就急著回國,還和江董大吵一架,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關禁閉……
越想越頭痛,林眠捏捏眉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怎麽還在關心大少爺?
明明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而且林眠也下定了決心,將江雲嵐從此拒絕在他的世界以外。
……應該只是習慣成自然吧,畢竟二十年時間的陪伴,無論如何都不算短,一時半刻改不掉很正常。
最後,林眠只能這麽安慰自己,卻失去了吃晚飯的食欲。
草草吃了幾口,他就收拾起來食盒,轉頭打開電視。
這次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狠了狠心,挑了一部老式恐怖片放進去。
果然,經典恐怖片的後勁就是足。
蒼白的月光灑落床鋪,照在林眠同樣蒼白的側臉上,眼睫毛不安地顫抖著,如風中落葉。
已經半夜兩點了,他還蜷縮在被窩裡不敢合眼。每次一閉眼,眼前就會浮現出某些陰森詭異的電影橋段。
特別是這棟小樓還只有他一個人住,導致林眠總覺得自己像是那恐怖片中作死獨居的男主角,身邊群鬼簇擁,床上床下都是人。
胡思亂想間,他終於還是架不住睡意,在天光熹微的時候精疲力盡地睡去。
日有所思,林眠還做了個與恐怖片相關的噩夢。
在夢中他身處一座荒涼廢棄的陰森古宅,鬼怪藏匿其中,猙獰可怖,詭異的嬉笑聲忽遠忽近,捉摸不定。
林眠因為不可抗力向著古堡深處走去,一路上盡力躲避著猙獰鬼怪。
不知前進了多久,他終於到達了盡頭的密室。
密室大門緩緩開啟,林眠屏住呼吸,等待著見到古堡盡頭的未知——
他看見了被鬼怪簇擁其中,渾身浴血,直勾勾望著自己的江雲嵐。
那雙向來狹長風流的眼睛中滿是暮靄沉沉的死氣,卻又瘋狂而陰鷙,像是在說——我會把你留下來陪我。
林眠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坐起來,活生生被嚇醒了。
但他氣還沒喘勻,又被在眼前放大到極致,幾乎鼻尖貼著鼻尖的蒼白人臉和黑洞洞的雙眼嚇出了一聲驚叫,條件反射地猛然後仰,直接一頭栽倒在床上。
驚慌失措的模樣與平日裡的穩重可靠相去甚遠,簡直不像是他。
今天大概會是林眠一輩子的黑歷史。
一直目不轉睛注視著他的男人也愣在原地,像是沒料到林眠的反應會這麽大,一把伸出手,安撫似的攥緊了他的指尖。
手心冷汗黏膩,冰涼至極,像是被某種濕噠噠的軟體動物攀附上,硬是讓林眠徹底清醒過來。
他費力地喘了一口氣,支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瞪向眼前瘦削的人影,抖著嗓子喃喃道:“……少爺?”
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讓林眠勉強看清了室內景象,安靜坐在自己床邊的,正是幾日不見的江雲嵐。
……自己不會是睡糊塗了吧?
像是察覺到了林眠的震驚,身後有人“啪”的一聲按開了燈。
室內情景頓時明朗,林眠下意識抬手遮了遮眼。
等再睜開眼時,正好與一雙沉鬱陰晦的眼眸撞上。
某個瞬間,它與夢中那雙死氣沉沉的眼重疊在了一起。
林眠瞳孔微縮,但下一秒,特助富有浩然正氣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聯想:“小江總,江董的保鏢已經都處理好了。”
林眠下意識看過去,特助正西裝革履地站在門邊,剛剛的燈就是他打開的。
注意到了林眠疑問的視線,他回了個尷尬而絕望的眼神,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了一名打工人的卑微與辛酸。
江雲嵐卻頭也不回,一雙眼貪婪而渴求地凝視著林眠的臉,手指從林眠的指尖一路攀沿而上,緊緊圈住了他的手腕,只在嘴裡敷衍一聲:“嗯,出去吧。”
特助麻溜地跑了。
今晚發生的一切超出了林眠的想象。他宕機數秒,理智總算是回籠一半,目光收回到江雲嵐身上,又是悚然一驚。
明明只是兩三天不見,大少爺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臉頰毫無血色,唇色更是白得駭人,難怪林眠醒的時候會被他嚇一大跳。
他的額發凌亂,腦袋被白紗布胡亂纏繞幾圈,有隱隱的血色從紗布下透出來。
像是完全沒在意也沒好好處理自己的傷處,就跑過來找林眠了一樣。
好半天,林眠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少爺,你這是……?”
江雲嵐收攏握住林眠手腕的五指,關節處的指骨硌人,平靜道:“我來帶你回去。”
這句話將林眠震回了神。
開玩笑,他費盡心思跑出來,怎麽可能願意被大少爺再帶回去。
所以江雲嵐到底是怎麽做到突破江山晟阻攔的?
他大腦瘋狂運轉著思考對策,面上隻搖頭不肯,低聲而急促道:“江董已經知道我們的關系了,少爺你還是快點離開吧,不然被江總發現你帶人闖到這裡,還不知道會怎麽發火……”
江雲嵐一聲不吭,既不讚同也不反對,就這麽一如既往地專注看著林眠,像是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饒是林眠腹稿打得再好,也在他一眨不眨的凝視下漸漸收了聲,額頭冒出一滴冷汗來。
不對勁,大少爺今天的表現很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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