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Alpha低聲道:“反正你應該也不待見我,我就不在這裡繼續氣你了。另一個世界不用上班天天休假,還不用見我,仔細想想,是不是也挺好的。”
他其實是想說兩句好話的,但和江沉星互損的習慣已經刻進了本能,於是最後說出來的“安慰”也不倫不類,反而像是陰陽怪氣。
想了想,言殊選擇閉嘴,免得把江沉星氣得從棺材板裡爬出來。
算了算,默哀的時間差不多了,後面的人還在排隊等待。於是言殊最後看了眼黑白照片中Alpha疏離冷淡的臉,瀟灑地轉身離開。
出禮堂的過程中遇見了好幾個相熟的同事,這並不稀奇,畢竟到場的絕大多數都是軍部的人。
不管內心的真實情緒如何,他們表現得都沉痛而哀婉,言殊還認出了江沉星的副官,好好一個大高個哭得像個傻子,看起來特別丟人。
但詭異的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這些人看向言殊的眼神都很奇怪,讓他渾身發毛。
……像是在看剛剛死了老婆的寡夫,又同情,又憐憫。
Alpha被自己這個逆天的聯想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搓了搓手臂,隻當是自己在壓抑氣氛下產生的恐怖錯覺。
開玩笑,整個軍部誰不知道他和江沉星不對盤,還老婆,他們兩個可都是鐵直的Alpha!
但言殊現在也沒有什麽追問真正緣由的心思,加快腳步,匆匆離場。
但剛走到門口,卻又被另一個人叫住了。
這人是言殊的副官楊川,是個工作能力很強的Beta。
Beta沒有Alpha那樣強悍的身體素質,因此在軍部扮演的角色往往都是文職官員。
楊川也不例外,日常工作就是幫言殊處理他不願意處理的文件,以及寫他最討厭的戰後報告。
現在的楊川表情也很微妙,和其他人如出一轍。
他一溜小碎步跑到言殊的面前,猶猶豫豫地問:“老大,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言殊納悶地看了一眼謹小慎微的下屬,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問:“有事?”
楊川看著Alpha略帶頹廢的蒼白臉色,以及下巴上冒出來的青色胡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後,他還是明智地選擇不再提起上司的傷心事,沉痛地抬起手,大力拍了拍言殊的肩膀:“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千萬別搞垮了身子,江中將肯定也不願意看見你為他付出這麽多的!”
言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問題,Alpha好像有點不明白自己的下屬在說什麽。
江沉星去世,他確實感覺很遺憾,但並沒有那麽難接受。
每一次上戰場都要面對巨大的風險,為聯邦犧牲是每一個士兵都應該有的覺悟,也同樣可能是屬於言殊的結局。
退一萬步說,言中將和江中將可是整個軍部都知道的宿敵關系。
盡管言殊承認,江沉星死了,自己的心裡確實有那麽一點難過沒錯,但他可是完全沒表現出來。
在其他人眼裡,他應該是那個偷著樂的既得利益者才對。
為什麽聽楊川的語氣,他的下屬好像在擔心言殊會因為江沉星的死大受打擊,從此酗酒買醉一蹶不振?
明明他江沉星和自己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到底是什麽給了楊川這種錯覺。
但這臭小子說完這句話,像是要留給他獨自冷靜的時間一樣,迅速溜走,沒有給言殊追問的時間。
更詭異的是,楊川開了個頭之後,其他人也都圍攏到言殊身邊,眼神同情而沉痛地紛紛表示“節哀”。
言殊:“……?”
不是等會兒,節哀這種詞一般不是向死者家屬說的嗎?這幫家夥過來跟他湊什麽熱鬧呢?他又不是江沉星的家屬!
但當言殊這麽說出來時,得到的卻是那群人“我懂,我都懂”的眼神:“婚禮還沒來得及辦,確實還算不上家屬。”
語氣像是為有情人的陰陽兩隔遺憾到了極點。
言殊:“?”
不,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麽怪東西!
但周圍的人都懂,就他一個不懂,好像會顯得自己很呆。
於是言殊只能將這個疑問暫時埋在心底,打算等回軍部的時候再找楊川問個清楚。
但他再也沒有等到這個機會。
在追悼會結束後的當晚,言殊就被上將秘密召見。
聯邦雙子星的其中之一隕落,對聯邦來講是一個很大的打擊。而對帝國來講,這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很有可能會乘勝追擊,迅速宣戰。
因為江沉星的突然離世,第四軍團群龍無首。所以這段時間,第一軍團與第四軍團要暫時合並,統一交給言殊管理。而他必須承擔起更大的壓力,迅速趕往前線。
作為軍人,言殊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收拾好心情,連夜赴命。
但數日後,卻從前線再次傳來了一個驚天噩耗。
同樣在一場與帝國的遭遇戰中,言中將中了帝國的埋伏,不幸犧牲,同樣死在了前途不可限量的三十二歲。
聯邦雙子星先後墜落,聯邦從此迎來至暗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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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死亡會給風雨飄搖的聯邦帶來怎麽樣的動蕩,已經不在言殊的考量范圍之中。
被早早埋伏的帝國軍團偷襲,臨死前,他的最後一個念頭竟然是: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早就要去惡心江沉星了。也不知道對方見到他時,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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