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甚至讓它產生了一種不想起身的衝動。
當然,這股衝動隻存在了一秒鍾,沒有賴床這個概念的人工智能就迅速起了床。
但“吃飯”卻不太舒服。
營養液是某種透明漿狀物,沒有味道,卻很粘稠,順著食道流入胃中,讓它感到食管似乎都被黏連在了一起。
祁渡還不太會進食,只會有規律地做出吞咽動作,尋找到合適的進食節奏也讓他費了不少功夫,於是覺得“吃飯”對生命來講,可真是一件不輕松的事。
“那是專門用來給仿生雄蟲食用的營養液。因為仿生雄蟲是沒有意識的,所以營養液隻滿足了為肌體提供必要營養的作用,製造者完全沒有在口味上下功夫,覺得難喝是很正常的事情。”
早飯時,從祁渡口中聽到有關營養液的反饋後,艾諾克斯語氣自責無比:“請您再忍耐一下,我已經讓艾倫緊急發布了懸賞,再過不久,生產商們就可以調配出有味道的營養液了。”
“您這具軀體的腸胃並沒有被精心培育,如果食用營養液以外的食物,就無法很好地消化吸收。我會立刻聯系相關的頂尖專家,讓他們想辦法幫助您改善體質,到時候您就想吃什麽都可以。”
他看起來很是為沒有給祁渡提供優質的生活而抱歉,但祁渡其實並不在意,因為它現在還沒有好喝難喝的概念,進食只是一種嘗試,所以什麽口感都可以接受,反正都是新鮮的體驗。
相比起來食物的口感,另一個問題更值得它關注。
無機質的灰黑色眼睛看向眼前軍裝筆挺的俊美軍雌,祁渡道:“其實我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是仿生雄蟲?這是二十年間產生的新名詞,我的芯片在二十年前就停止了與外界的連接,所以並沒有相關記載。”
聽見這個問題,艾諾克斯拿著刀叉的手指微微一頓。
祁渡靜靜地注視著他,等待艾諾克斯幫自己解答疑惑。
雖然明知道祁渡不是生命,也沒有道德感與羞恥觀念,但如實告訴它“仿生雄蟲被發明就是為了滿足雌蟲的欲望,是被雌蟲隨意使用也隨意丟棄的玩具”,對艾諾克斯來說還是有些過於困難了。
更何況,雖然祁渡的身體是仿生雄蟲,但在艾諾克斯心裡,它絕不是可以被隨意支配的玩物,而是自己唯一認定的、願意等待一生的伴侶。
他不想因為這具仿生軀體的特殊,導致祁渡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曲解。
於是,斟酌片刻,艾諾克斯泰然自若地溫柔笑道:“您是知道的,蟲族雌多雄少的問題目前一直沒有得到解決,現在的法律也不像二十年前一樣允許一雄多雌,所以不少雌蟲仍然很難找到雄蟲伴侶。”
“所以為了保障雌蟲的身心健康,仿生雄蟲被研發出來,讓無法找到伴侶的雌蟲也能擁有心儀的伴侶。同時,仿生雄蟲也可以為他們提供蟲造信息素,幫助雌蟲抑製精神力的暴.動,一舉兩得。”
這個解釋很合理,只是祁渡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但是仿生雄蟲都是沒有獨立意識存在的,也無法提供米青子和DNA。”
“生命的情感是雙向的,需要反饋和回應,雌蟲可以接受這種沒有思想、無法做出回應,連後代都不能留下的伴侶嗎。”
“……”
艾諾克斯的表情微微僵硬。
他鎮定地放下銀質刀叉:“現在的軍雌大多無心於生育,他們更渴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所以對後代的需求暫時沒有那麽迫切。而且帝國成立了米青子庫,如果雌蟲願意生育後代,那麽他們可以通過試管受孕,成功生出幼崽。”
“至於仿生雄蟲沒有思想的問題……”
頓了頓,艾諾克斯含糊道:“也許是因為從前的雄蟲所作所為太過惡劣,所以現在的很多雌蟲覺得自己不需要他們的獨立思想吧。”
說完這句之後,他迅速轉移話題,不讓祁渡再繼續追問:“星艦馬上就要落地了,我直接帶您回主星宮殿可以嗎?如果您有什麽其他想去的地點,也可以隨時告訴我。”
只不過他不會給祁渡獨自出行的機會。
祁渡無所謂去哪裡,而且它現在有任務在身,跟在艾諾克斯身邊自然是最優的選擇,於是點頭:“好。”
艾諾克斯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欣然站起身,銀色的長發像是一尾漂亮的遊魚,在燈下反射出璀璨的亮光:“那太好了。請您再稍微休息一下,我去將一切安排妥當,很快就會來帶您下星艦。”
祁渡的視線跟著他的動作走,始終牢牢黏在白發軍雌臉上。人工智能不知道什麽叫保持距離,和誰說話它就看誰,眼神毫不遮掩,也不會委婉,仰著臉直白問:“等到了主星,我還是需要隱瞞自己的存在嗎?”
從艾諾克斯的種種行為來看,對方似乎把祁渡當作了什麽精致稀有的寶物,帶上星艦時藏得嚴嚴實實,生怕被無關軍雌窺見半點行蹤;並且看他的意思,下星艦時也會繼續避開其他軍雌的耳目。
但自己目前只是一隻仿生雄蟲,還是一隻“並不稀罕”的仿生雄蟲,理論上講,並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的保護。
它的問題並沒有什麽深層次的情緒,只是單純地發出疑惑,想確認在離開星艦之後還需不需要繼續隱藏自己。
艾諾克斯卻誤會了祁渡的意思,以為它在表達被強行隱藏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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