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歎了口氣:“別跟大娘客氣,快喝吧。這賊老天,真是造化弄人。難為你一個小女娘,大老遠從白澤洲跑來尋親,哪知遠方親戚也遭了禍,孤身一人流落至此。”
“她”捧著碗,小口小口地抿著,=哪怕餓極了也不狼吞虎咽。
嫣紅的舌尖伸出,周圍不少人都看得眼熱不已,刹時多出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
這裡是流民營,最不用遵守的,便是禮義廉恥、道德律法。
這樣一個美貌柔弱的女子,父母雙亡,親戚離散,孤身一人流落到陌生的城都,連個依靠也沒有……
太容易激起人性深處的險惡了。
“她”小口喝完熱米湯,把碗還給大娘,好似對周圍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絲毫未覺,懵懂道:“謝謝嬸嬸。”
大嬸心裡歎了口氣,叮囑了她兩句不要落單,晚上一人不要亂跑,便離開了。
江宴秋:“……”
好你個大魔,好你個師玄琴。
怎麽還cos柔弱女裝大佬上癮了呢。
看他那眼珠子骨碌一轉的樣子,江宴秋不用猜都知道,這家夥不知道又在謀算些什麽,一肚子壞水呢。
正好,幾乎同一時間,對方也不甚在意地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然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珠子,微唇輕啟。
江宴秋:“……”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那皮囊美豔內裡腹黑的大魔驚叫出聲:“——表哥!你怎麽會在此處!”
.“表哥?小仙師?”
師玄琴笑嘻嘻道。
江宴秋一臉黑線地揮開他不安分的爪子:“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哈。”
師玄琴遺憾地收回手。
小仙師的臉這麽軟。
還想摸摸看是什麽滋味呢。
就在半個時辰前,師玄琴石破天驚的那一句“表哥”,把江宴秋本人都差點喊得腳底打滑。
霎時間,投向江宴秋的驚詫目光簡直能把他的衣服灼出個洞來。
不過這一看……
眾多目光頓時微妙了不少。
這倆人能是表兄妹,也並非沒有可能。
至少論姿色是這樣的。
江宴秋今日來打探消息,雖然為了低調行事,穿著十分簡便。可即使這樣,在人均衣衫襤褸、破破爛爛的流民營,格外惹眼。
但他烏發雪膚,鬢角的碎發在風中微微拂動,疊起的外衣卷搭在手肘邊,自有一派掩不住的矜貴風流的少年意氣,一看就絕非常人。
至於他身旁那人,一襲白衣勝雪,氣質極冷極淡,周身如有寒芒——簡直大寫的“不好惹”。
見此情景,原先看向師玄琴的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也頓時收斂了。
師玄琴那一聲“表哥”,喊得可謂是柔腸寸斷,千回百轉,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仿佛江宴秋真是他失散多年的親人,像是話本子裡演的那樣,背後閃著光暈從天而降,救淪落塵泥的“表妹”於水火,從此成就一段佳話。
“表哥,你怎麽不說話呀表哥?”師玄琴一雙狐狸眼眉目流轉,帶著勾人攝魄的魅力,隻略略瞥了鬱慈一眼,目光便在江宴秋身上打起了旋兒,泫然欲泣道:“你身旁何時有了別人,難道你已經忘了曾與我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了嗎?”
江宴秋額頭上蹦起十字:“演夠了沒。”
“嗐,小仙師真是無趣,一點不懂憐香惜玉。”師玄琴悻悻道,“本座對你還是十分有好感的,不介意與你春風一度。”
上一個對你憐香惜玉的,結果大家已經有目共睹了……
江宴秋想起可憐的何佩之,不由問道:“你與何公子後來如何了?他應該沒死吧?”
本以為只是相凝生一個普普通通的宗門任務,哪知道後來竟引出這麽多波折,連血冥宗,甚至魔宗少主蕭無渡都牽涉其中。
江宴秋半途昏過去,還是被劍尊鬱含朝救回昆侖,也不知道倒霉的何公子後來怎麽樣了……
“沒死,被我撿回去了。”師玄琴大咧咧道,“何家知道他並非親生後不願認他,真是可憐啊,人類就是這麽冷酷無情,明明也將其生養長大,愛若明珠,一旦知道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也能轉瞬間殘酷得如同陌生人一樣。”
江宴秋:“……”
跟一個魔物談論“你們人類冷酷無情”這個話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過,沒死就好。
只要活著,就有新的希望,就有新的故事。
“倒是你,小仙師……”師玄琴充滿興味地看著他:“你不在你的昆侖好好呆著,跑下山來這鬼地方幹什麽?還有你身旁這人——”他不由多看了鬱慈兩眼,目光中有一瞬的狐疑閃過。
總覺得,有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算了,不管了。
師玄琴懶洋洋地收回目光。
他一個大魔頭,為非作歹尋歡作樂才是正經,管他們仙門做什麽。
“我下山……”江宴秋意識到自己被對方繞進去,猛地止住話頭,黑線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話說,你這副打扮,還隱藏身份潛入這裡,簡直不要太可疑好吧?我還想問你是準備做什麽呢。”
出乎意料地,師玄琴竟相當坦誠:“想我告訴你?可以啊。”
江宴秋:“?”
他笑嘻嘻道:“小仙師,你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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