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醫院的康復中心,住著不止一個植物人。以往也有植物人忽然蘇醒的奇跡發生。
但是,沒有哪個植物人能像雲軍長這樣,剛醒來就像一頭矯健的野獸,如此自如地行走。
雲驚寒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病房,推開門進去。
那裡面住著雲易行。
剛醒來就去看妹妹,雲軍長果然是個妹控。眾人這樣想著,畏懼的感覺終於消散了幾分。
雲易行站在窗邊眺望著外面的風景。
烏雲遍布天空,遠處還閃著紫色電光。想來再過不久便會有滂沱大雨衝刷而下。
空氣沉悶潮濕,正如雲易行此刻的心情。
忽然,門把轉動了一下。
雲易行回頭看去。
她設有門禁,只有她信任的人才能在不經允許的情況下入內。
大概是自己的心腹來匯報案件調查的進展了。這樣想著,雲易行走向會客區。
然而,事情的發展超出了她的預料。那門把一邊轉動一邊發出崩裂的脆響,不過半秒就被一股巨力破壞了鎖芯,失去了防守的作用。
門開了,一個異常高大的人影走進來。
看清來人冰冷野性的面孔,雲易行如遭雷擊,呆愣當場。
雲,雲驚寒!他醒了!什麽時候的事?
雲易行迅速調整好心態,綻開驚喜的笑容。
雲驚寒也笑了,鋒利的牙齒咬緊過濾嘴,獸性勃發的眼瞳裡溢出危險至極的冷光。
他伸展雙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許久未曾使用的聲帶震顫著,發出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親愛的妹妹,到哥哥這裡來。”
沒有任何改變。昏迷之前,他是一個對妹妹無限寵溺包容的好哥哥,蘇醒之後,他還是如此。
雲易行假裝哽咽地喊了一聲哥哥,沒有絲毫遲疑地投入了雲驚寒懷中。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卸掉了雲易行的下頜骨,緊接著是手骨和腿骨。
雲驚寒扼住雲易行脆弱的脖頸,把軟得像面條一樣的人提起來,照著對方左胸處尚未愈合的槍傷毫不留情地揮出一拳。
肉體被擊打的悶響傳來,然後是鮮紅的血液浸透了藍白病號服。雲易行痛得雙眼飆淚,卻連一絲呻吟都發不出,無法閉合的嘴巴流出唾液,像個癡癡呆呆的傻子。
雲驚寒把死狗一樣的妹妹扔在地上,在病房裡四處走動。
被卸掉四肢,一拳打去半條命的雲易行只能粗喘著,微顫的眼珠跟著那個高大的身影來來回回轉動。
窗外電閃雷鳴,烏雲罩頂,滂沱大雨如期而至。
恐懼和絕望讓雲易行的淚水也似滂沱大雨般狂湧。
很明顯,她做下的那些事雲驚寒全都知道了,否則他不會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翻臉無情。
當他樂意寵著一個人的時候,他會毫無保留。當他厭惡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離死就不遠了。
淚水落在地毯上,氳出一大團濕痕。雲易行的嘴巴若是能夠開合,四肢若是能夠活動,她一定會像狗一樣爬到雲驚寒身邊,抱著對方的雙腿苦苦求饒。
哥哥,求你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雲易行微顫的眼珠裡寫滿了這句話。
但雲驚寒卻連個眼角余光都未曾掃向她,只是自顧在病房裡尋找著什麽。他打開床頭櫃,翻了翻,從裡面取出一枚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嘴裡的香煙。
辛辣的煙絲燃燒之後散發出微苦的香味,慢慢又透出一股回甘。對他來說,這種牌子的香煙味道太淡了。
只有娘們兒才抽這種煙。以往的他會這樣嘲諷。
但現在,這種微辣,微苦,微甜的氣味,卻在雲驚寒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形象。他只能感受到秦青,從未與那人見面,不知道對方具體長什麽樣。
這根香煙便成了觸摸那人最好的媒介。
雲驚寒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眯著狹長的眼,沉迷地抽著一根煙。
雲易行躺在他腳邊,喉嚨裡發出咕咕的氣音,胸口的血跡染紅了一大片。她拚命睜大眼,流出更多淚水,試圖用懺悔的眼神求得兄長的原諒。
雲驚寒垂眸掃她一眼,長腿交疊,換了一個更為慵懶的坐姿。
“哭吧,你的時間不多了。”聲音裡的粗嘎和沙啞已經淡去,重新變回了曾經的低沉渾厚。
淚水瞬間淹沒了雲易行的臉。她知道自己完了!
巨大的絕望催生了刻骨的恨意。雲易行投向雲驚寒的目光裡不再是哀求乞憐,而是怨毒。
為什麽當初你沒有一下子摔死?為什麽你還要醒來?血月軍團是我的!中心城也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
雲驚寒吐出一口薄煙,然後抬起腳,踩住了雲易行扭曲猙獰的臉。
“真難看。”
厭惡的語氣像是在談論一件垃圾。
雲易行眼中的怨毒與恨意再次變成了恐懼和絕望。雲驚寒的態度已經表明,他不會顧念一絲絲親情。殺了自己的妹妹,對他來說就像擦掉一個汙跡般簡單。
就在這時,門猛然被推開,從醫生那裡得到消息的卡福衝了進來。
看見病房裡的情景,他愣在當場。
想象中兄妹情深,相擁而泣的畫面並未發生,眼前的一切只能用詭異和不可思議來形容。
只見他敬愛的軍長一隻手夾著香煙,一隻腳踩著雲易行的腦袋,坐姿相當霸道。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軍長竟然把滾燙的煙灰撣在了雲易行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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