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的腳趾凍得微紅,薄薄的甲蓋漂亮可愛,閃著光澤。殷柏舟看向這雙美得宛如藝術品的雙足,目光凝了凝,繼而嚴肅地說道:“去穿一雙鞋子!”
秦青把雙腳蜷縮起來,踩在沙發上,纖細的雙手抱住膝蓋,尖尖的下頜磕放在膝頭。
這個姿勢顯得他更為脆弱,像寒風裡無處可去,只能躲在枯葉中瑟瑟發抖的小動物。
殷柏舟加重語氣說道:“秦軍醫,我要你現在馬上去穿一雙厚襪子,再穿一雙棉拖鞋,這是命令!”
竟然會有這樣的命令……
秦青把臉埋在雙膝之中,偷偷地笑了。在最為痛苦也最為茫然的時候,這人只要打來一個電話,就能為他營造一座溫暖又安全的堡壘。
秦青在笑,可是殷柏舟並不知道。
他以為他哭了,為蘇酥的死。
戾氣浮上殷柏舟漆黑的眼眸。
他終於瞥了秦甘棠一眼,目光卻是徹骨的寒冷。
“蘇酥的死,我已下令徹查。那幾個alpha已經被抓住,正在審問。秦青,這裡是中央軍團。沒有人能在我的管轄下掩蓋真相,哪怕對方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
他轉過身,看向遠處那座懸浮的皇宮,語氣冷漠地說道:“我的軍團保衛的是人民,不是皇族。我的士兵總會把槍口對準人民的敵人,倘若皇族也變成了人民的敵人,那麽我的士兵也可以把槍口對準皇族。建軍的那一天,保衛人民就是我們的最高宗旨。”
一名中年男人正巧從殷柏舟身邊走過,胸前佩戴著皇族的徽章。從禮服的製式上看,他應該是某位親王。
殷柏舟的話令他側目。
而殷柏舟也冷冷地回視過去,不曾因為自己的狂言而露出膽怯或心虛的神態。以前的他從未說過這種堪稱謀逆的話,但全星系的人都知道,只要他願意,他就有顛覆帝國的資本。
這也是秦甘棠寧願放棄帝國太子都要嫁給他的原因。
當他被激怒,不再約束自己,他會變成一件毀滅所有的武器。
那位親王臉色白了白,然後便疾步走上前,誠惶誠恐地說道:“軍長,我是皇室派來協助您調查案件的人,我們絕對不會姑息任何一個凶手,請您放心。”
“我不需要皇室的協助。如果抓住凶手,我會用軍部的法規處置。你們要做好換一個太子的準備。”殷柏舟語氣冰冷地說道。
親王一邊擦汗一邊點頭,然後才膽戰心驚地去了。他沒有反對殷柏舟所說的,換一個太子的話。
這表明皇室已經向中央軍團妥協。若是連帝國太子都自身難保,那麽始作俑者秦甘棠也不會有好下場。一旦讓殷柏舟抓住他害死蘇酥的證據,他一定會坐牢。
和五個頂級alpha綁定也沒用。法律保護的只是盟約,並不是犯罪者。
秦甘棠把自己的身體縮進沙發裡,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眼淚汪汪地看著殷柏舟,想哀求這個男人放自己一馬,卻不敢開口。
殷柏舟是何等冷硬、剛直、眼裡不容沙子的人,他太清楚了。
秦青終於抬起頭,用微微發紅的濡濕眼眸看向全息圖景裡的殷柏舟。
而冷硬剛直的殷柏舟,此刻正用無比柔軟的語氣說道:“秦青,相信我。我可以給蘇酥一個正義。”
秦青忍耐了數日的眼淚就在此刻奪眶而出。他知道的,當世界崩塌的時候,眼前這人總會站出來,為自己撐起一片天。
他是永不坍塌的巨塔,他是最最神奇的神祇。
心裡的想法有些拗口,叫秦青哭著哭著就笑了。他用雙手捂住自己狼狽的表情,只露出一個紅紅的,挺翹的鼻尖。
只能看見一個紅鼻頭的殷柏舟,竟然也會覺得秦青無比可愛。
可愛到心臟也會跟著酸軟。
“別哭了,眼淚把你的衣服都打濕了。你的毛衫好像很薄。”殷柏舟用生疏的語氣安慰道。
他不自覺地摸向軍裝最頂端的一顆紐扣,怔愣一瞬又挪開了手。
他想把外套脫下來為秦青披上。好在他及時醒悟到,這是全息圖景,並不是真實的面對面。
秦青抹掉臉上的淚珠,眨著一雙微紅的水眸,嗓音沙啞地說道:“謝謝您軍長。我打了報告上去,我知道您一定會秉公處理。這樁慘案,無論牽扯到任何有權勢的人,我都相信您絕不會讓步。您一定會選擇正義,也一定會維護您的下屬。”
這份滾燙的,毫無保留的信任,讓殷柏舟的心軟了又軟。
“嗯,我會一查到底,絕不姑息。你安心靜養,不要胡思亂想。”殷柏舟一瞬不瞬地看著秦青,眼眸深處閃著光。
那光芒就是秦青的倒影。
秦青乖乖點頭,臉上還掛著淚,卻已經可以真心實意地發出微笑。
他彎著水眸,抿著紅唇的樣子,像一朵帶著露珠的薔薇。
看著這朵在自己的撫慰下盛開的薔薇,殷柏舟沉悶的心便也疏朗開闊了。
通話已經結束,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聊下去了。但不知為何,殷柏舟竟沒有掛斷這通電話。
秦甘棠偷偷摸摸往沙發邊緣挪動,趁殷柏舟不注意,一個翻身就跳下沙發,狂奔而去。他要馬上聯絡另外那四個alpha,叫他們想想辦法。他不要坐牢!
正給秦濤打電話告狀的方安娜早已噤若寒蟬,悄悄遁走。她是母憑子貴上的位,倘若兒子出事了,她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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