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召順著霍桑知視線看過去,看清門口站著的男人,再看自己這時候和霍桑知沒羞沒躁的一路大鬧,跟屁股扎了針似的坐不住,一跳就從霍桑知身上下來了。
霍桑知同時放開手。
除了尷尬還是尷尬,溫召都不敢去看對面瑞帝的眼神。
他來幹什麽?看門口還停著馬車,不知道瑞帝已經來了多久,不過今日是霍桑知的生辰,他來,難道是因為霍桑知的生辰?
溫召好奇的看過去,這一看,就是驚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瑞帝他……他真的變了好多啊?
上次見面,還是烏發銳眼,竟然就在朝夕之間,頭髮全白了?!那個老態盡顯的男人,就這樣站在寒風中,一雙枯木落在兒子身上,眼裡帶著深深的歉疚。
“我叫人來叫了你們好幾次,你們也不願來見我,所以今日,我親自過來了。”
霍桑知抿唇:“我與你沒什麽好說的。”
瑞帝卻說:“知兒,今是你生辰。”
當年的嬰兒發出的第一聲啼哭,在他懷裡軟糯的樣子,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那麽點大的小家夥,慢慢長的手臂長,喝夠了奶還要抱著他手指吸/吮,他沉溺那段父子時光,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月。
但那段歲月,真是柔軟的骨子裡,想想都跟吃了蜂蜜一樣的甜,如果後來他沒乾下那些糊塗事,是不是這個孩子也能承歡膝下,乖乖的叫他一聲“父親”?
可惜沒有如果,時光也不會重來。
古往今來,父子間都有不可割舍的淵源,溫召依從本心,將人迎進去,父子間都需要一個機會來解開心結。
讓人在房裡斟了茶,溫召本是要離開的,被瑞帝喚住:“小召,你也留下。”
溫召一愣,看了眼霍桑知,坐到他旁邊去。
霍桑知淡然的喝著茶,也不說話,幾人心思各異,但並沒沉默多久,瑞帝就再度開口。
“我想過了,你們既然不想跟我回去,我也勉強不得,畢竟京中形勢複雜,去了也沒清靜日子了,還是這地方好,地廣人稀,物產豐富,雖然貧苦了些,但到底清淨。”
他抬頭,看著霍桑知:“你生辰,父親也沒給你準備生辰禮,我年紀大了,你也有自己的心思,以後的日子,我雖不能保你榮華富貴,但護住你這一偶清僻之地不被打擾,綽綽有余。”
“所以我打算將青、徐兩周,都劃為藩王土地,解除對蠻荒的封鎖,往後,這裡便是你的地盤,你作為王,擁有這片土地的絕對的治理權,朝廷,便是皇帝,輕易也不能來插手。”
“你……你高興嗎?”說到最後,他竟然帶著底氣不足的結巴,像是生怕霍桑知不接受。
霍桑知眼底漸漸有了嘲弄,溫召一直看著他,見他彎了彎唇,就曉得他下一句開口必然是涼薄和淡漠,遂先就扯了扯他袖子,壓低聲音:“好好說話,不準陰陽怪氣。”
霍桑知一愣,瞥他一眼,雖然不樂意,但到底將那句簡單直白的“不高興”吞了回去。
他沉默一會,帶著幾分認真:“你給的這些,我不需要,其實你也沒必要覺得是虧欠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以後橋過橋路歸路,只要你們不來招惹我,我也沒那個閑工夫來找你們的麻煩。”
“你知道……咳咳咳……”瑞帝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咳得彎下腰去,面紅耳赤!
身前遞來杯水,他接到手裡,看了眼溫召,點頭道謝,溫召沒說話,瞧他這次的模樣,不像是裝的。
瑞帝喝了水,總算製住了咳嗽,連連苦笑兩聲:“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並非是怕你以後危及天家,只要你想,我現在就可以寫下詔書,讓你繼位,知兒,你就這麽信不過我?”
他接著看向溫召:“你看不上權利,說到底是不想與我牽扯上關系,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哥兒和你未來的孩兒,莫不是你要讓他們一輩子跟著你過這等危險的生活?我在世的時間裡尚能保你們安穩,若是我死了,京中又知道你的身份,難保他們會來找你麻煩,到時候又是你死我亡,都是天家血脈,你叫我如何安心?”
第六十七章 徐州完結篇(下)
“我不奢求你理解我當父親的心思,但你可知,我與你說話,從未自稱‘朕’也未曾用過父皇的身份來壓迫你,我何嘗不想我們就是普通的父子關系?可既然到了這一步,你也要為你的家庭想一想,這也是莫可奈何的啊知兒——”
當父親的言盡於此,溫召微微都有些動容。
盡管霍桑知心冷如鐵,涉及妻兒,也能讓他發熱的腦子稍微冷靜下來,他忽而又看向溫召,眼裡第一次帶著些不確定,溫召則選擇跟他站在一起:“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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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送走瑞帝,夫妻兩蜷在一個池子裡泡澡。
霍桑知在給溫召搓背,溫召空閑的手就拿了香皂往自己肩頭打起泡泡,他一邊打,一邊閑聊說:“其實我覺得他挺可憐的。”
背後霍桑知沒說話,只是伸手將他及腰的長發這瞥去一邊,露出光潔的後背,跟霍桑知身上累累的傷痕不同,小哥兒皮膚白皙,細膩如同絲絛,就跟雪地一樣乾淨,但是順著腰線往後,下邊貼近臀上尾椎骨的側面,有一顆紅痣,它長在最隱晦的地方,只有霍桑知能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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