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奚不在意地笑了笑,慵懶托著下巴,坦然道:“是啊,我就是不敢,你又能如何?”
賀蘭錦氣急,一時口不擇言:“昔年懿妃在外族人面前以騎射一舉成名,如今你卻連應戰都不敢,想來不過徒有虛名,和兒子一樣,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罷了。”
“哐當——”
盛著楊梅的銀盞被掃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賀蘭奚從不介意旁人議論他與謝沂的關系,可提到薑令宜,卻氣得渾身發抖。
他臉色陰沉地站起來,竭力克制住動手的衝動,冷笑一聲道:“看來三皇兄還沒受夠禁足的滋味。”
賀蘭錦喉嚨一緊,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不入流的手段,下次就別白費功夫用在我身上了,我還沒那麽蠢。”
說罷,無視二人臉色徑直離開。
“好,好得很。”賀蘭軒看著他的背影一臉陰鷙,“我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幾時。”
他同賀蘭錦使了個眼色,招來一位隨侍的宮人,遞了根牛毛般的細針過去,低聲耳語一番。
賀蘭錦沒想到他如此大膽:“你想做什麽?”
“放心,死不了人,不過是給他個教訓罷了。”
死不死人不要緊,賀蘭錦關心的是自己會否受牽連。
賀蘭軒看出他的顧慮:“放心,只要沒證據,就算他懷疑到我們頭上也無可奈何。以你我二人的身份,就算是謝沂也不敢逼供,他日真告到父皇面前,咬死不承認就是了。”
他三言兩語將賀蘭錦劃為了同謀,對方卻渾然不知。
也真是傻的可以。
“等著看好戲吧。”賀蘭軒笑著說。
第15章
謝沂自馬場離開便一直忙到午後,臨近放衙,他抬頭看了眼逐漸西沉的太陽,在心中斟酌著回去接人的時辰。
一生無妻無子的謝大人,年近而立,也算頭一回體會了一遭牽腸掛肚的滋味。
牽掛的還是別人家的孩子。
都是上輩子欠他的。
謝沂搖頭感歎,正要起身更衣,忽聽得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謝大人,不好了!”
方元顧不上讓人通報,急不可耐地闖進來,看上去快哭了一樣。
“殿下他從馬上摔下來了!”
乍一聽到消息,謝沂思緒有一瞬間變成了空白,連帶著心跳也空了一拍,接著便開始後悔,後悔不該一時心軟把踏雪留下。
他快步走出大門,一邊走一邊問道:“情況如何?太醫去了嗎?”
方元一路小跑跟上去:“已經讓太醫去了,可殿下非說沒事,還想著要接近那匹發了狂的瘋馬,奴婢人微言輕,實在勸不動,只能來找大人您了。”
“發狂?”謝沂幾乎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踏雪雖然性子烈,可無緣無故斷不會發狂,賀蘭奚受了傷還執意要查看馬的情況,想必是發現了什麽。
“本官走後,還有誰去過馬場?”
方元如實道:“只有榮王和寧王兩位殿下去過。”
謝沂目光微沉。
他們未免也太急切了。
回到馬場之前,謝沂想象過小殿下狼狽的模樣,可真正見到人的那一刻,心裡還是忍不住湧起一團壓抑的怒火。
從馬上摔下來就地滾了好幾圈,再乾淨的人也體面不了。
衣服沾了一層的泥灰不說,好幾處都破了口子,發髻散亂,腳也扭了,灰頭土臉的模樣看著比剛從水裡撈出來還要狼狽些許。
“先生……”一見他來,賀蘭奚所有的委屈一瞬間全都湧了上來。
既不嚷著要去看馬,也不說自己沒事了。
謝沂蹲下來與他平視,無奈道:“離開視線一刻便不得安生,非得找個人一刻不落的盯著你才好?”
賀蘭奚紅著眼眶,一雙明眸直直望著他,隻說了一個字:“疼……”
首輔大人頃刻敗下陣來,再沒能從嘴裡吐出一句重話。
“殿下傷勢如何?”
匆忙趕來的太醫抹了把汗,誠惶誠恐道:“無甚大礙,只是些皮外傷,回去擦些藥用不了幾天便好了。”
謝沂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腳踝,得到一聲慘叫,對太醫的話表示深切懷疑:“幾天?”
涉及到醫術尊嚴的問題,太醫說話又硬氣了起來:“看著嚴重而已,至多不過十日就能恢復,活蹦亂跳不在話下。”
“嗯。”謝沂微微頷首,“那便開藥吧。”
終於意識到方才將誰的話堵了回去的太醫:“……是。”
大致摸清狀況後,謝沂俯身將人打橫抱起,有條不紊吩咐方元道:“派個人把殿下受傷的消息告訴陛下,你親自跟太醫去抓藥。”
“等等。”賀蘭奚還惦記著無辜受他牽連的踏雪,“它怎麽辦?”
“它自己會走。”
暫時不會自己走的賀蘭奚:“……”
謝沂前腳剛帶他回了住處,永明帝後腳便到了,見了賀蘭奚這副可憐兮兮的慘狀,一時心疼壞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從馬上摔下來?傷勢要緊嗎?太醫是如何說的?” 他在床邊坐下,目光掃過房中一眾宮人,“你們這些人是如何看顧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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