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六皇子得溫暮歸建議不顧暴雨如注三顧茅廬終於請得陸續出山,陸續擅水利之事,解了今上燃眉之急,令六皇子大得聖心而後起勢。
這輩子楚倦在府裡可不真是天天養傷,好歹還是做了些事的。
他並非鐵石心腸,在水患未發生之前防患未然當然是最好的,朝中缺這等人才,他父皇也是大力支持。
楚倦將酒水遞給身側陸續,“這是宮中才有的千日紅,你試一試。”
陸續有些拘謹連忙回頭雙手接過:“多謝殿下。”
遞過時難免有些接觸,那一瞬間楚倦陡然察覺到一股極鋒利的目光掃視過來,他順著那道目光看過去,果然看見不遠處的溫暮歸。
那目光很不好形容,似悲似怒,見他看過來又低下頭,將酒杯重重落在桌面上。
楚倦只看了他一眼就撤回了目光。
多看他兩眼大概還覺得自己對他有企圖,避而遠之是最好。
見楚倦目光避開陸續似有不懂湊上前去與楚倦交談,不知怎的溫暮歸下意識的桌下攥緊了手掌。
幾乎喘不過氣來。
楚倦想避開但總有避無可避的時候,他行伍出身在場武官基本都跟他有故交,一個月沒見面,見面就是絡繹不絕的敬酒,敬的他頭疼,最後只能很沒良心的把莊恆落下替他擋著,他出去透會氣。
宮宴自然設了專門的偏殿供人休息的,楚倦身份尊貴自己留了一間偏殿,在裡頭揉著眉心的時候驟然聽見背後響起腳步聲。
他略略抬頭掀起眼簾便看見站在面前的溫暮歸。
這個時候還要打起精神應對,楚倦卻是有些醉了,懶得應付他:“溫大人過來有何貴乾?”
他聲音冷淡至極,溫暮歸本來是想過來問他是不是醉了,是不是頭疼,舊傷是不是複發的厲害,聽了他這語氣心中無名火蹭一下上來了。
“靖王殿下風流倜儻,換人速度當真是快,這麽快就另結新歡了。”
他這話陰陽怪氣的厲害,楚倦兩指按在眉心,勉強睜開一雙眼瞧著他:“所以呢?”
所以?所以什麽?溫暮歸心口滯澀,手指攥的死緊。
“所以這麽快就厭倦了微臣,將微臣趕出去然後不顧大雨也要去接新歡回來?”
這些日子閉門謝客原來是遠去江淮接新歡,他竟然當真以為靖王是舊傷複發,是不是自己當時傷了他,竟然還擔憂不已。
他步步緊逼,竟是直接湊近了過來。
那樣近的距離讓楚倦能明確的看見溫暮歸的眉眼,他的臉白玉似的清俊,眼又似星幕一樣沉靜,確實是能夠引人神往的一張臉。
只是跟自己沒什麽乾系,這樣的人是而是屬於十年之後不認識的某個少年人。
楚倦突然覺得倦怠不已,卻仍勾起嘴角笑了一笑,聲音極冷。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溫大人在吃醋了?怎麽?溫大人不接受我對你的好,也不準我對其他人好,溫大人到底是何用意?”
吃醋兩個字幾乎跟釘子一樣砸進了溫暮歸心裡,他的臉唰地一下慘白,藏在袖子下的手都攥的顫抖,竟然口不擇言。
“靖王殿下難道不該給臣一個交代嗎?!”
那一晚上的交代,還是那些天悉心疼寵的交代?
“本王說了前些日子是為色所迷,溫大人既不情願本王便也不再強求,該給的賠償那日已經給了,是溫大人不要罷了,”楚倦隱隱不耐煩,修長的手指揉著眉心,“溫大人如果後悔想要隨時可以去取。”
去取給他的補償,那一箱一箱的金銀隨時可以取用,是給他服侍一夜的賞賜。
這就像是往溫暮歸臉上甩了一巴掌,溫暮歸臉色在漲紅和青白間交錯,他本身不是來吵架的,可事態已經完全無法扭轉,他咬牙驟然逼問。
“王爺把臣當做什麽?還是說王爺如此薄情,得到了就棄如敝履?”
話到最後驟然添了一絲澀然和憤怒。
楚倦不想和他繼續糾纏下去,他出來的已經太久,父皇還在他最好是立刻回去,於是不耐的凝視溫暮歸,冷冷道:“若本王說是了?”
是得到了就膩了,就倦了,就棄如敝履了,那又如何?
溫暮歸一時之間竟然支撐不住,一隻手撐在桌面上才沒有倒下去。
楚倦已然整理好衣裳出了偏殿,他茫然的抬起頭時偌大的殿宇就連那個人背影也沒有剩下。
他耳邊一直是楚倦的聲音,像連綿不絕的咒聲。
溫暮歸宮宴回去後就大病一場,那天夜裡發起高燒,空明急的束手無措,他燒的渾身滾燙意識到已經迷離。
空明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的一樣,終於在宵禁的前夕猛地站起來:“大人您這麽強做什麽,服個軟,我去替您求王爺,求王爺.......”
求王爺過來看看您,如今這偌大的皇城也只有尊貴如靖王才能請來太醫。
“別去......”溫暮歸被某個名字驚動,勉強清醒了一瞬,嘴角繃的死緊,拉住空明的手,啞聲搖頭。
別去,不要去找他,不許去找他。
可是他拉住空明的力道那樣輕,輕的一拽就能松開,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就好像他也是期待著空明去找那個人的。
空明的背影快速消失在視線盡頭,溫暮歸不自覺的偏過頭去看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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