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晨樂有好幾次都想要告訴江喬真相,可看著江喬的側臉,他又怎麽都將話無法說出口。
那天晚上,他接到了江小少爺的電話。
電話裡的江喬沒有往常那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是一反常態的沉默。
謝晨樂的心臟跳了起來。
他知道,江喬一定已經得知了真相。
他是不是想要自己幫幫他?
自己該怎麽做呢?
可江喬卻沒有開口,而是破天荒的給了他一句勸告般的叮囑。
電話被掛斷,謝晨樂卻還沒回過神來。
後來,他們在咖啡館裡相遇。
看到櫃台後穿著服務生製服,瘦了好多好多的江喬,於是謝晨樂明白,誰都無法逃脫命運的捉弄,只不過時間早晚罷了。
可江喬怎麽會那麽平靜呢?
在謝晨樂的預估裡,他最起碼也會給自己一拳。
可他就像陌生人一樣對待自己,甚至還冷靜地提醒了自己白念的事情。
每次謝晨樂想起那時的場景,心裡就極度的不舒服,連當初父母要他去接近江喬時,謝晨樂都沒感到過這麽不舒服。
好像一切都是錯的。
他好像根本就不想看到江喬那副模樣。
“喲,真是好酒啊!”
旁邊湊過來一個富家公子哥,拉回了謝晨樂飄遠的思緒,富家公子哥笑嘻嘻地看了眼酒瓶:“哇,這麽好的酒不給兄弟們喝,就給白少喝?謝少有點偏心了吧。”
謝晨樂也笑起來:“好酒得給喝得懂的人喝,人白少有一級品酒師資格證,你呢?你喝得出好賴嗎你。”
旁邊的人故作驚訝地“哇”一聲:“不愧是江家真正的少爺,比那個假貨厲害太多了。”
謝晨樂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這人未免太不會說話了。
他叫什麽來著?下次不要再和這人家裡合作了。
可是,他罵的是江喬,和謝晨樂有什麽關系呢?真要深究,當初親手將江喬推下去的,還是謝晨樂親手所為。
但謝晨樂就是煩。
圍上來說話的人越來越多,謝晨樂低頭看了眼振動的手機。
上面推送了一條新聞,三十分鍾前,北盤山公路發生了一場惡性車禍,六人死亡。
“看什麽呢?”
白念喝著酒,似是無意地轉過頭來。
“哦,沒什麽。”謝晨樂隨手劃掉了那條推送,“就是北盤山公路好像出了場車禍。”
白念“哦”了一聲,眼睛笑著讓侍者為自己倒滿酒,好像根本無所謂也沒在意一樣:“人都死了嗎?”
“好像是吧。”
謝晨樂鎖了屏,將手機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第28章 通知
江書洲應酬完回家,已經是一點多的事情了。他沒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回了江家老宅,江父說有份文件要交給他看。
秘書在前面開車,江書洲便靠在後座的座椅上醒酒。車外的大雨下了兩天都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無數雨滴打在車窗上,緩緩滑落,顯得格外冰冷。濕淋淋的城市在他眼中飛速後退,大部分街道已經陷入了黑暗,寥寥無幾的五光十色在他眼底一掠而過。
或許真的是喝醉了,看著霧蒙蒙的窗戶,江書洲抬起手指,輕輕地用指腹擦去了上面附著的水汽。
玻璃果然是冷的。
而隔著玻璃的黑夜誠實地倒映著車內的景象,江書洲在裡面看到了一個戴著眼鏡,眉宇間難掩疲憊的男人。
再過兩年,他就該三十了。
商業聯姻的對象已經找好,一切都為了家族利益最大化而服務。江書洲忽然感覺自己的一生都被禁錮在一個籠子裡,他的人生像是一張計劃表,從出生起就已經決定了如今的結局。上什麽學,認識什麽人,學習什麽功課,如何與人交際、應酬、客套拉扯……
無數人羨慕江書洲的出身,羨慕他出生便在羅馬,可沒人知道,他當年為了接手家族事務,每天幾乎都睡不上兩個小時,為了一個案子在相隔千裡的兩地一天要做上幾個來回的飛機。
江書洲不是不會迷茫,有時他也會想,這些是自己想要的嗎?然而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塊扔進了深淵峽谷的小石子,沒有底,連回響都聽不到。
與其思考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不如多處理幾份文件,多積累些人脈。
因為無論是不是他想要的,他都無法從中逃脫。
他像是商品,生來便被打了標簽,他的人生不是屬於他的,而是屬於江家的。
江書洲撐著額頭,指尖沾了玻璃上微涼的水汽,有些濕潤。他心不在焉地想,如果自己能和江喬一樣,是個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廢物就好了。
沒有那些壓力,沒有那些顧慮,每天只需要盡情享樂,惹是生非,真闖下禍了,也有其他人幫著擦屁股。不需要思考家產,不需要想什麽聯姻不聯姻的事情,可以做喜歡的事,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真好。
江書洲心中突兀地冒出了這兩個字,緊接著他猛然回過神來,像是在掩飾什麽一般,著急忙慌地將那兩個字從心中抹去了。
他是江家第一繼承人,將來江家數萬億的資產,都是他的東西,他又何必要嫉妒一個次子?何況如今江喬已經被趕出了江家,落魄不已。
可表面上再怎麽自欺欺人,江書洲的內心深處卻十分清楚明白,在被刻意埋葬了的記憶深處,十歲的江書洲戴著眼鏡,捧著明晃晃的獎狀獎杯,可眼神卻止不住渴求地看向另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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