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錚著急地上前把人攔住:“季年,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解老先生他……”
劉季年冷聲回應:“他發病了,我要去找大夫。”
雖然林逸秋跟對方不熟,但神奇的是他居然能聽懂對方話裡的怒氣。
“這麽晚了,你去哪裡找大夫?你冷靜一點好嗎?”
“是我不冷靜嗎?先生已經昏死過去了……村裡找不到大夫,就去鎮上,鎮上找不到就去縣裡……我總能找到的!”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劉季年牙齒裡逼出來的了。
“可是——”陳錚還想說點什麽,卻被劉季年一把推開,他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林逸秋上前趕緊把人扶住。
此時劉季年的模樣倒像極了之前他為林夏妮找醫生的樣子,林逸秋忍不住出言:“你就是找到大夫,人家也不一定願意來這裡吧,而且到時候你先生是死是活還是未知數呢?”
陳錚知道解先生是劉季年的命,生怕他的怒意牽連到林逸秋,趕緊打斷:“你快別說了——”
林逸秋快速道:“我幫你看看吧!”
對方問:“你懂醫術?”
林逸秋搖搖頭:“只能勉強一試。”說罷,不顧兩個人的反應,自己就進了棚子。
進去以後林逸秋才發現,這裡的環境比牛棚還要差好多倍,就是身體健康的人在這裡都堅持不了多久,更別提已經經過多年磋磨的老人了。
床上果然躺著一個形銷骨立的老人,糟亂的頭髮遮斂了對方的面容,微微抖動的胡須證明還有一口氣在。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就跟著周大夫學兩手了。
對此,他只能尷尬地問劉季年:“咳咳咳,之前的大夫怎麽說的?”
“氣血不暢、肝鬱氣滯、心脾兩虛。”劉季年看了一眼身邊的人,譏諷道:“並不是什麽癆病!”
陳錚聞言露出羞愧的神色。
林逸秋沒去管兩個人打嘴仗,掰開解春山的嘴,塞了點東西進去。
劉季年一個沒注意,反倒是讓林逸秋給喂了進去,見到此狀,他微惱道:“你給他吃了什麽?”
林逸秋解釋道:“是參片。”
他來之前把林夏妮吃剩的人參片都帶來了,又從周崇儒那裡討了一些急救的藥物以備不時之需,周崇儒也告訴他,人參可用來急救,此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如果真的去找大夫,不知道這老先生能撐到幾時。
之前他也是考慮到陳錚母親身體不好,原著中他們家平反沒多久就突發急症過世了,算起來距今也沒多少年了,所以這次來道歉他就帶了些藥品,誰知道陳母身體狀態倒是都不錯,反倒是陰差陽錯用在了這兒。
劉季年不懂醫,卻也知道這是好東西,低聲對林逸秋道了聲謝,又趕緊拿熱水給解春山服用,幫他舒緩身體。
慢慢地,解春山動了動手指,睜開了雙眼。
他聽到林逸秋的話,輕咳了幾聲,連忙說:“不用給我吃……這好東西,給給我用,也是糟蹋了。”
劉季年又急又氣:“先生——”
林逸秋趕忙安慰解春山:“先生要好好保重自己,這兩年形式已經同以前大不相同了,您只有活著才能等到平反啊。”
“平反?”解春山露出疑惑的神色,早年間他也不理解自己犯了什麽罪,總是跟著紅小兵、革委會的人對著來,常常被打得鼻青臉腫,他仍然覺得自己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可是漸漸的,他開始反思,越反思越痛苦,越痛苦越折磨,每日艱苦的勞作和思想鬥爭都讓他都在地獄跟更深一層的地獄之間輾轉。
解春山苦笑道:“我們現在同牛的差別不大。牛只是任人牽走,不會說話,不會思想;而我們也是任人牽走,會說話而一聲不敢吭而已。☆”
面對這個原著中沒有提到過的人,林逸秋並不知曉對方的結局,只能想法子讓人堅持下去,畢竟信念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見解春山平複下來漸漸睡去,林逸秋也準備離開了。
劉季年也不好久留,給先生掖了掖被子,便跟著兩人一道出來了。
“你先走吧,我跟林同志還有話說。”可能是解春山的好轉,劉季年口氣松快了不少。
“季年,我——”陳錚想解釋些什麽,觸及到對方的眼神,卻還是敗下陣來,只能狼狽離開。
陳錚走了,又只剩下劉季年和林逸秋兩人。
林逸秋也不覺得尷尬了,直言:“你先生的病還是得找個專業的醫生來看看,我這次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劉季年搖搖頭,低聲道:“沒用了,我請大夫看過了,說是積勞成疾留下的病根,先生本就年紀很大了……已經很難好全了。”
林逸秋不讚同道:“既然是積勞成疾,就更要好好保養才對,不能再乾體力活了,而且這裡的環境不適合人居住,你要想辦法把人接出來才行。”
不過他知道要接一個勞改犯出來談何容易,今天他也想維護一下陳錚,卻還得顧及流言蜚語。
劉季年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好。”
接著他便準備把林逸秋送回知青所。
兩個人本就不熟,劉季年又是寡言的性子,根本聊不起來。兩個人相隔半米,一前一後走在鄉間小路上,蒙頭趕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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