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被抓了個正著。
時霧的腳尖濕濕的,便抬起腳,“尊上……”
一陣暖風吹過足尖,很快將那點濕潤吹乾。
再一拂袖,整條街道的青石板路都乾透了,一片水窪都沒有。
時霧嚇出了一卷毛絨絨的鹿尾巴,圓潤地撐著他的衣擺,不安地抖動兩下,“這可是在人間,你可不能隨便發脾氣啊。”
“我在你看來,就是這麽暴戾?”
時霧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不,您是魔尊,自然是頂頂厲害的,我是怕您一不小心傷到這些無辜的人……”
有意的討好恭維,誰聽不出來。
老土,但有效。
魔尊的臉色終於稍稍好看些。
魔尊帶去了河邊上,剛剛下過一場雨,許多人收了傘,又出來放花燈。
他沒再揪著剛剛那件事不放。
“今日是你生辰,可有什麽願望。”
“生辰?”
時霧愣了愣,隨即顯露出明媚的笑意,在他身邊繞了一圈站定,“原來你今天帶我來人間,是在……給我過生辰嗎?”
他作為一隻山野裡的小鹿,從來不知道生辰是需要慶祝的。
三百多年來,也沒人給他過過。
“不然?”
“你,你為什麽……對我這樣好啊。”
魔尊似乎被小鹿這個傻問題逗笑了。
徹底恢復到之前溫柔的模樣,輕輕刮了刮他的鼻梁,俯下身盯著他的眼睛。
“想好願望了嗎。”
還能許願。
可是,凡人是向神仙許願,那仙呢。
“仙……也可以,許願的嗎。”
人間的河流,應該經不起上重天小仙鹿的願望,會折損福氣的。
話音未落,只見魔尊漆黑的眼底閃動著鎏金的光芒。
輕輕一揮手,煞氣橫生。
河岸的荷花燈都被吹出老遠,月亮被烏雲遮住。
滿河的澎湃魔氣。
河神的低微修行壓不住上重天小仙鹿的願望。
他的魔氣可以。
魔尊將荷花燈放在他掌心,眉目沉靜,“本尊說可以,便是可以。”
花燈漂亮,那一盞小小的燈火暖著時霧的掌心。
抬起頭,魔尊豐神如玉,也正低頭凝視著他。
[希望,可以和喜歡的人永遠生活在一起。]
一陣風將時霧手中的布條吹起,穩穩落在他寬大地手掌間,修長的手指輕卷著布條,問,“你喜歡的人是誰,怎的不寫清楚。”
“那尊上呢,尊上喜歡的是誰。”
魔尊捏了捏他沾著墨的臉頰,“你。”
脫口而出的一個字,卻讓時霧心底像是驀然漏了一拍。
火樹銀花在不遠處盛放,亮如白晝。時霧訥訥然將花燈放入河中,承載著小仙鹿願望的花燈漸漸將河裡的煞氣耗盡,遮住月亮的烏雲也隨之散開。
“你無需去學什麽,討我的開心。”
“天上地下,六界芸芸,我心裡都唯你一人。”
面對著他的凝視,魔尊摟著他纖細的腰,將他帶入懷中。
時霧的心臟慢慢跳動起來。
他活了三百多年,從來都只是一直為生計憂愁的小鹿,他需要想怎麽樣才能在上重天活得更好,怎麽樣才能照顧好那些蓬萊仙洲的小花靈們……
包括和魔尊成婚,他也是覺得,他需要找一棵可遮風避雨的大樹。
抱著這樣的想法,才來到他身邊。
可是。
現在,魔尊大人卻說喜歡他。
他此刻的神情實在太過專注,讓小鹿一瞬間幾乎忘了,他並不是這位魔尊大人的真正的白月光。
“你,你確定,你喜歡的是我嗎。”時霧有些不確信地問,“是眼前的,這個我嗎。”
魔尊莞爾,“我確定。”
時霧抿了抿嘴,兩頰泛起些許紅暈。
喜歡我,才忍痛削龍鱗做扇子給我嗎。
喜歡我,才送我鮫紗羽衣,送我仙草,送我吃不完用不完的那麽多禮物的嗎。
喜歡我,才為我治愈法力損耗,陪我到人間一起過生日的嗎。
那一日,他冒險偷來的好像不僅僅是一塊信物。
不僅僅是潑天的尊榮與享用不盡的寶物。
還有……這個人的心。
時霧第一次產生了某種迷茫。
——難道說,愛情,也是可以像那塊暖玉一樣,是可以偷來的嗎。
時霧圈住魔尊的腰,又化作一團軟膩香甜的小年糕,緊緊貼在那人的身上。
“我們成婚吧。”
“以後千年萬年,我們都要在一起的,好不好。”
魔尊呼吸微微一滯。
呼吸漸漸滾燙起來。
三百年了。
他終於找到了這個人,他終於……能夠和他所愛之人成婚。
他極其輕柔地,在時霧唇上落下一個吻。
“好。”
當天晚上。
時霧許願之後,魔尊帶著他回了魔界,長生殿寢殿內門窗緊閉,昏暗卻溫暖。
他開始身體力行地教這隻小鹿,真正的‘禦夫之術’。
確切地來說。
是‘禦龍之術’。
這剛一開始,時霧的眼淚珠子就一顆顆滾落下來,砸在那人身上。
他腿打著顫,根本坐不穩。險些就要直接一貫朝後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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