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說出來,就像是拿著一把刀狠狠往伊戈爾的心臟裡插。本來就痛苦不已的伊戈爾額頭青筋暴起,第一次切實的產生了厭惡這個世界、想要抽出武器殺死這群人渣的想法——他最深愛的那個人,就是因為這群家夥才一次次將自己逼向絕路,可這些人非但不感激,反而還比誰都更希望團長去死,這樣的世界究竟有什麽好守護的!
副軍團長注意到伊戈爾受到刺激,一巴掌甩在那個貴族臉上,嘲諷道:“我們包庇團長?你是有多無知才會說出這種蠢話!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夠團長殺的,你覺得我們有本事在那種時候對付他?還是說,你覺得你有本事?靠你的什麽,靠你的無恥,還是你那糞坑一樣的臭嘴?!”
被一巴掌打倒在地的貴族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的被人羞辱過,他爬起來,憤怒的咆哮:“你們這群該死的——”
話沒說完,另一位執行者早已經控不住,狠狠撲過來抓住他的衣領,將他重新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用力擊打著他的腦袋,發泄著內心的恐懼:“去死去死去死!全都去死,全都去死!”
“我們每天都要親眼看著無數同伴排隊送死,就為了從禁忌物手裡保護好你們這群蠢貨,可你們僅僅只是稍微遇到一點危險就受不了了,還要推團長去死,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他抓著早已滿臉是血的貴族的腦袋,狠狠往石磚地上砸,一邊砸一邊失控的大喊:“該死的是你,是你!”
“如果沒有團長一次次冒險接觸禁忌物,承受大量的汙染,你們這群豬玀還想好端端行走在大街上,活在無憂無慮的象牙塔裡?早就變成一灘爛泥倒在地上生蛆發臭了!”
他被副團長一隻手拎了起來,兩隻腳還在拚了命的朝倒在地上不斷哭泣求饒的貴族身上踹:“你這不知道感恩的臭蟲,為什麽被邪神選中的不是你,那樣我就可以一刀將你的腦袋砍下來!”
侯爵一家看著這執行者憤怒到眼睛都紅了的樣子,原本勃然而發的怒火被緩緩撫平,不再去管那個該死的家夥,議員先生對副軍團長說:“你們怎麽都站在這裡?小祁還在裡面!”
副軍團長對團長的家人還是很客氣的,耐心回答:“不能回去了。”
議員先生質問:“你是想放棄你們的軍團長?!”
“不是放棄,是我們過去也沒有任何作用。失控後的團長辨認不清周圍情況,我們過去只會送死。”副軍團長解釋:“死亡會成為邪神的養料,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議員先生不解的道:“小祁怎麽會這麽厲害……”
“如果不夠厲害,邪神就不會選擇他了。”副軍團長說出了最關鍵的原因:“團長對禁忌物有著超乎尋常的掌控力,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應該如何與汙染共處。”
侯爵大人皺著眉沉聲道:“那現在應該怎麽辦?”
副軍團長:“等待楚渢和邪神之間決出勝負。最好的情況是邪神被楚渢殺死,我們只需要對付外圍的汙染;一般的情況是楚渢被邪神殺死,我們衝上去和邪神拚命;最壞的情況是我們與楚渢都被邪神殺死,世界被邪神吞噬。”
議員先生聲線緊繃:“可現在邪神附體的不是我們家小祁嗎?!殺死是怎麽個殺死法?!”
副軍團長語氣平靜,話裡的內容卻是直白到殘忍:“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議員先生。如果可以選擇,團長肯定會這麽做,在這件事情上我比你們更加了解他。”
侯爵一家說不出話來,心口被一座沉甸甸的大石壓著,無力感彌漫了全身:“怎麽可以這樣……”
“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遠遠望著不斷傳來轟隆聲響的大樓方向,副軍團長用自言自語一樣的語氣低聲說著:“總有人會被邪神選中。團長帶著邪神同歸於盡,總好過在某一天因為失控被私下裡殺死……這或許是團長大人最想看到的結局,所以他剛才沒有躲,也沒有提前自殺拒絕邪神的附體……”
議員先生雙拳緊握,憤怒道:“為什麽我們家的孩子必須要死,我們那麽努力的想讓他活下去,為什麽他必須要死!!”
副軍團長看了議員一眼,對他說:“你們被團長寵過頭了。”
“閉嘴!我沒有你們那該死的崇高覺悟,我就是一個想讓自己弟弟活下去的自私鬼,只要他能活下去,哪怕是魔鬼我也願意投靠!!”議員先生怒吼道:“不要再讓我聽到這種話!!”
“…………”副軍團長沒說話,過了許久,才低聲道:“那就好好看著吧,看看我們團長戰鬥時的樣子。哪怕是鮮血淋漓的模樣,也比一具安詳躺在病床上的虛假屍體要來得真實。”
“小祁……”躺在丈夫懷裡的侯爵夫人悠悠醒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抬起手伸向戰鬥聲傳來的方向,“我可憐的孩子……媽媽什麽都不知道,媽媽什麽都不知道……”
侯爵大人緊緊握住妻子的手,視線死死看著遠處。那邊的汙染已經濃厚到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用肉眼看見的程度,正午的天空只有那一塊區域是烏黑的,仿佛被一層層厚重的烏雲覆蓋,透不出半點的陽光。
突然,一隻巨大的眼睛從烏雲中裂開,露出深邃充滿惡意的豎瞳,注視著下方的世界。
每個抬起頭看到這隻眼睛的人,都進入了身體僵直的應激性假死狀態,身體一動不動矗立在原地,臉上保持著恐懼的神色,大腦中一片空白。